阿落回来以后,JOE轻松了许多,他也轻松了许多。威于似乎把那首《HOLDON》发给许辰远听过,对方把谱子拿来,他赫然发现,居然是阿落曾经给他的一样。
当时,阿落跟他说,这是一首新人废弃的音乐,因为藏有沧桑,所以不愿再继续创作下去。刚好那时他正缺单曲,此曲若真的废弃他倒觉得可惜,于是想征求当事人的同意,把曲子买下来。
可是那是一张复印的原谱,可为何,辰远会拿出手写的来?
莫非……威于就是那个创作的新人,而自己则是从中获利的小人?他,皇朝敬月,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把责任强加到别人头上?
一整夜,他都在仔细研究曲谱的真假性,希望能从中分辨出一些不一样的,可是,他万万也没想到,《风玫瑰》的来源的的确确是《HOLDON》。
JOE坐在书案上不停抽烟,对于他而言,皇朝敬月做事一向小心,没出现过大的纰漏,尽管私生活杂乱,但好歹也是正派的创作者。可如今,事情如若被揭晓,皇朝敬月恐怕会被打击到。
JOE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抬起头,“你说这首曲子是阿落给你的?”
“恩。”他也拿出烟盒来,抖出了最后一根烟,男人的神色疲倦,眼底是深深的阴郁,“当时专集后期制作很复杂,都需要我一人包揽,而且对于其他的歌我一直觉得SOSO,所以……”
“你太不小心了。”中年人的眉宇深沉,终于说出了几年来的第一句批评,“不过,事情需要核实,或许林威于是抄袭了那个人的音乐呢?”
“不可能!”皇朝敬月一震,急促地为爱人辩驳:“威于不是那样的人,他若真做了,绝对不会否认。他性子其实不是初见时那样软弱,这些你该比我清楚。”
“妇人之仁。”JOE摇了摇头。
“随你怎么说。”
等到阿落来的时候,房间里气氛依旧很压抑,对方也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收了笑脸,放下茶杯,“我以为皇朝少爷是渴了呢,嘿嘿。”
“阿落,家里怎么样?”JOE突兀地开口了,却没有半点聊侃的意思,“父母的身体都还健康吧?”
“都好着呢。”他点了点头,心底却疑惑起来,“不过,你们叫我来,不会只是谈我这几个月的生活吧?我家住在县城,大家生活都是一个步骤,时好时坏的,我还能照顾好他们,也没什么。”
“是嘛。”皇朝敬月低下头,匆匆吸了一口烟,目光辽远。而JOE则将那长复印的曲谱和原版拿了出来,声音清冷,“我想,这两份东西,你应该认识吧?”
“这、这是……”阿落蓦地向后踉跄了几步,扶上了桌案。片刻后,他压住眼底流淌的莫名恐惧,只是摇头否认,“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么?”皇朝敬月皮笑肉不笑,“那《风玫瑰》又作何解释?不要告诉我,是我在梦里把曲子写完的,我皇朝敬月就算再厉害,却也没有如此能力。你,不想同我讲清楚么?我不想逼任何人,阿落。”
阿落害怕地扭过头,对上JOE阴沉的双眼,脚下霍然失去力量,他靠在桌案上,望着眼前步步逼进的男人,“不、不,别过来!”
“你在害怕。”皇朝敬月果然停了下来,手上的烟火明明灭灭,“我曾经很信任你,也想再原谅你,可是很遗憾。”
“不是我,这个不是我做的,我……我只是偶尔捡到罢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慌张中,他终于说出了实情。
“哦?”皇朝敬月挑了挑眉毛,“于是就‘好心’地推荐给了我对么?还欺骗我说,这是一位新人的废弃曲?呵!”男人蓦然冷笑,看着指间燃烧的烟卷,浑身散发寒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落,敬月对你已经够好了,你以前出过那么多次错,他也没说换下你,你何必要逼人到墙角?”JOE附和着道。
“那时候,我、我只是急需钱而已,所以才会想到用钱帮少爷买音乐,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阿落忽然弯下腰,用手掩住双眼。
“所以?”皇朝敬月吸了口烟,点去烟灰。
“半年前,你正在准备新的专集,我帮忙处理公告的事情。因为那时候你忙,我也不好意思管你要、要钱,所以……那天,在红顶屋喷泉后的阶梯上,我捡到了《HOLDON》曲谱。”阿落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完全静了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要完了,因为一次不小心被朋友拉去赌了场球,就输去了三年工资,他实在没脸回家,于是就动了恻隐之心!
“求你,求你,不要赶我离开,我以后不会了!”他哭着向前迈了一步,按住男人的双肩,神情激动,“我跟了你那么久,没有功劳也要苦劳啊,求你,别让我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也不想。”皇朝敬月垂下眼帘,叹息,“可是你不该把威于牵连进来,这样,我一辈子也还不清他了……”
JOE在一旁看着,知道皇朝敬月不愿再多说话了,也知道现在的他必定痛苦,于是走上前,拉过了疯狂哭泣地阿落,拍了拍的肩,“你还是走吧,这个月的工资,公司一分不会少给你,但是也绝不能再留你了。”
“不,不,JOE,我不能走,你们不能这么狠心!”他挣扎着,似乎像要挣扎巨蛇的缠绕,声音悲戚,“你不记得了么,当年我们是好朋友啊,我为皇朝敬月做了那么久助理,没有贪赃一次,我只犯了这一次大错,你们就要赶我么,不,你们不能这么做!”
“只需这一次,你的人生就已经毁了。我们深知事情的严重,所以不想弄上法庭,你该知足了!”JOE蹙紧眉头,脸色已经不耐烦,“阿落,你别让敬月难堪!”
“我没有,不,求你们,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改还不行么?别赶我走!”他哭着跪了下来,双手抓紧了皇朝敬月的裤子,“求你,皇朝少爷,我若是走了,家里人就没有开销了,求你别让我走。”
“又不是除此之外,你别无其他可以做?”男人向后退了一步,淡然,“你挣钱不容易,我又何常不是?走吧。”男人冷漠地转过身,面无表情。
JOE看他不动,立刻叫了四个保安进来。几个人加在一起,很快就把他连拖带拉地弄走了。可是,他依然听到了阿落的哭泣,远远地,自风中飘来。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阿落到底也是聪明人。不过,好在我提前知道了一切,否则,就算以后在威于面前血溅三尺,恐怕也没办法挽回了。”灭了烟火,男人转过身去,目光深沉。
“JOE,他们会怨恨我吧?”
JOE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出来,沉默了许久,他才摇了摇头。
——其实,爱与不爱,利与不利,都不是单纯人心可以解决的问题,社会的不安定,人类的复杂,甚至是最亲近人间的刀锋相向,都是那么容易理解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因为别人而舍弃自我,利益更是如此。
“你是了解我的,JOE。”皇朝敬月忽然微笑起来,“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对么?”
“是。”
皇朝敬月望着窗外的的茂密树丛,用手指节轻轻敲了几下窗棱,目光复杂。
事情昭然后,皇朝敬月就开始对林威于穷追烂打,他不知道自己快三十的人了,居然还像个情豆初开的少年,每天玫瑰花自然不能忘,夜里的晚安电话是必须,他觉得对于沈融他都没有做的如此过火过。
他无法体会当年楚默的心情,也不知道林威于之于当年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可是,听小融一月前描述,似乎不像威于说的简单。年少的自己,根本不清楚何为爱,也不能妄自决断事情的真实,可是他明白,一定不是威于说的宠物。
因为失去记忆,他无法和少年的自己有情感共鸣,甚至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样深沉,可以这样内敛。是的,他觉得,那是个与他完全陌生的路人,只是长着相同的面容,有着相同的声音。
可是,他受不了威于每次看他的神情——那的确是在看他,却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伸入了更远的地方,那种神情,仿佛是缅怀着久远的回忆,似乎沉溺在不可自拔地思念河流中。
他唤不醒他,他也无能为力。
林母在半月前就出院了,她似乎非常喜欢皇朝敬月,每天都会准备好那个人喜欢的东西,然后在特点的时间内,问儿子,“你那个大明星同事,什么时候来啊?”
威于初听时,完全被震住了。他不知道、母亲为何会和皇朝敬月关系密切,甚至不知道她们是怎样认识的!是啊,这几个月他忙着挣钱、看病,似乎很久没有过问母亲的身体了。
皇朝敬月还是每天都会来,成了固定的模式,以至于他若有一天不出去,连自己都会觉得异常别扭。他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不能轻易放手,可是万连告诉他——爱一个人,若能说恨就恨,天底下还有什么情可言?
于是,他开始在每天七点时准时望着时钟发呆,开始有些期待接到电话,但是除此之外,他明白,他无法再给对方更多,皇朝敬月亦然。
在家里的时候,他们说不上什么话,毕竟两人间隔着个毫不之情的母亲,有时候还要为讨她开心,扮演彼此要好的关系。
可是,只有那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坐在楚默身边,看着少年温和微笑的时候。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今年冬天的来临。
连着三年的冬天都不再飘雪,今年忽然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仿佛把前几年的一同补了回来。皇朝敬月给他们送了许多冬日饱暖的用品,而本人却因为圣诞节要上市的单曲忙的不可开交。
但是,繁忙如他,依然还是在固定出现,从来没有间断过。
他还有很多时间去等待,可是皇朝敬月却似乎不能了。他二十一,皇朝敬月二十七。
皇朝家与颜家的联姻谁也没有想到,年前又被媒体们大大炒作了一番,可是两家当事人,却似乎都不愿意,见了面总冷场,如此这般,颜可的父亲只有听从女儿的意见,暂时冷下了这场政治婚姻。
可是皇朝家的响应却不怎么好,但是皇朝敬月一直在用‘艺人结婚会影响事业’这样的话来搪塞父母。他毕竟已经成年,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如今已是硬了翅膀的鸟,想随时飞出皇朝家都可以。
皇朝家上下都没有办法,只好应了儿子的希望,压下了两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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