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有一首童谣夸赞杨家寨,说起杨家寨,是个好地方。一年四季飘果香。远近闻名林果村,这里好风光。春天有杏子,夏天京白梨,秋天有红枣。磨盘柿子初冬上。其实杨家寨的水果品种远不止这些,还有李子、桃子、苹果、海棠、核桃、山里红等。除去苹果外,其它品种的产量都没有前面说到的那四种多就是了。杨家寨这个地方,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农活儿,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应时的水果。农活有时是混搭,有时一半社员务农,一半社员伺候林果。这里是山区和平原交接的地方,从村口往东,是慢慢铺展开来的大平原,从村口住西则是弯弯曲曲起起伏伏的燕山山脉的支脉。一条蚯蚓似的村子掩藏在燕山脚下的山洼洼里,柳暗花明。村里村外,山下坡上,房前屋后,到处都是果木树。桃树,杏树,梨树,李子树,枣树,柿子树,山里红树,核桃树等,应有尽有。果树枝叶繁茂,应时的水果硕果累累。这里的老少爷们祖祖辈辈都喜欢种树,用双手和汗水打造出来的一个天然的林果博物馆。好地方,真的是个好地方!夏天的时候,太阳升起来得早,老早的街上就像是铺满了金,黄澄澄明晃晃的,一条街筒子犹如金属做成,有些刺眼。人们吃罢早饭,都要到街上来蹲街,等队长给派活儿。这唐玉海也不例外。唐玉海吃了早饭,把碗筷往柜盖一搁,就到街上去了,到街上那个三叉口的地方,去等队长派活茬儿。要出工的社员都要到这儿来等队长派活儿。这里已经聚了不少等着派活的社员,队长杨长生也已经在街上,唐玉海向杨长生走去,走到杨长生跟前,从袄兜儿里掏出一盒蜜蜂牌烟卷,抽出一支递给杨长生,自己也叼上一支,然后用打火机给杨长生点着,再给自己点着。在生产队里,能够抽得起烟卷的当数唐玉海,蝎子屎——毒(独)一份,杨长生经常抽唐玉海的便宜烟卷。杨长生吸了两口烟后,像是才想什么事情来。杨长生对唐玉海说,唐玉海,今儿你带点人去打核桃。唐玉海回答,行。这时候等派活的社员男男女女地聚了一大伙。听说今天有打核桃的活儿,都争着喊着要去。唐玉海,我跟你打核桃去。唐玉海,我跟你打核桃去。喊声一片,乱乱嘈嘈。唐玉海对着人群大喊一声,大伙儿别吵吵了,你们先听着,队长还有话没说完哪。大伙儿都说唐玉海这个人老实,干活不偷懒,不耍奸,敢说话,又很听领导的话。在生产队长的提议下,社员们选他当了组长。别小看组长这个职务,组长就有点权力了,他每天要给下地干活的社员在劳动手册上记工分,不管是记八分还是十分,都要在那个分上盖上组长的手戳,这个工分才有效。工分变换形态后相当工人的工资,不是月月都换成钱,在年终结算的时候才变现。社员就是靠着这个工分从生产队里分粮食分钱。靠着这个工分活着,养活老婆孩子过日子。要不社员们怎么都说,工分儿工分儿,社员的命根呢。人群安定下来,杨长生又对唐玉海说,呆会儿你挑点人去,不能谁想去就去。杨长生的话好像是说给唐玉海一个人的,实际上是让等着派活儿的社员听的。杨长生说,挑那个手脚稳重的,规矩的人去。去了就砸核桃吃的这样的人别让他去,还有的除了吃还不算,还砸了核桃仁装裤兜里往家里带,这样的人坚决不能让他去。唐玉海挑了刘瑞等十个男劳动力(男劳动力必须要会爬树),又挑了案板等十个妇女,背上篓子带上篮子去了叫“西沟”的地方。刘瑞的爹就在这条沟里看地。西沟在村子的最西边。唐玉海带着这支队伍一到了西沟口,干活的社员就像鸟入林一样马上跑散,不见了踪影。砍打核桃用的杆子;去占好打的核桃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谁都不想在唐玉海眼皮底下,被他盯着;找投脾气说得到一块的,一男一女配搭档,男的上树打,女的地上捡,都想寻个自在。唐玉海知道这些鬼心思,也还有些事情要叮嘱,于是,他把人重新集中到一块,给开会。他的舌头尖有点伸不直,一口不太重的河南口音。让人听起来觉得挺好玩。有些话刚才队长都说了,我在补充三条,第一,砍杆子别砍果树,第二,咱们打核桃集中一片打,不许分散开了。第三,打自留地的核桃的时候,要尽量少遭害庄稼,谁种点地都不容易。这一片社员的自留地比较多,唐玉海特别提出这一条。果树和土地实行两分开。地归社员种,果树归集体所有。水果的收入是集体的主要经济来源。社员只能种地,不能收获水果。年终结算主要就靠水果的收入。细想起来,这个唐玉海还是有点领导能力,还真有办法把这伙干活的社员给管住。这伙社员心里一半是骂他,一半是服他,谁都承认他这么叮嘱是对的。最后,他警告,晌午收工时挨个检查,搜身,瞧瞧有没有人往家里带核桃仁儿。生产队核桃树少,核桃就忒显金贵。核桃不分给社员,全卖给公家。一是卖钱,二是公家还给奖励油票。一个人一年三两食用指标油,不用说炒菜,就是用来点灯都不够。打核桃的谁都想砸个一捧两捧核桃仁儿,带回去给孩子尝个鲜。唐玉海知道这种事管不住,能拉住谁的手?但是他还是在尽力,自己是组长,别让有的社员说出来自己不负责任。一是他去各核桃树下去巡视,起个监督作用;二是吓唬,晌午收工时检查。他叼上一支纸烟,爬坡上坎儿去巡视。西沟是一条足足有二里地长的沟叉,左右两侧是不对称的舒缓的坡坡洼洼。树木、庄稼、蒿草葱茏,并且连成一床巨大的墨绿色的被子,天衣无缝地覆盖了地表,天造地设打造出一个勃勃生机的神秘天地。人进到里面,何处寻踪影?唐玉海看树找人,哪儿有核桃树他就奔哪儿。不是,他改变了主意,找地找树。他想到李来家自留地的那棵核桃树。生产队最大的一棵核桃树,能出1000斤核桃。刘瑞和一个年轻小媳妇在李家自留地打核桃。一个树上,一个树下,有说有笑,别有情趣。那个小媳妇笑眯眯地对刘瑞说,回头我把我表妹给你介绍介绍,就你这么漂亮的帅小伙儿,哪个姑娘见了你都会走不动道儿。树上的刘瑞说,我的媳妇就朝你说了。那小媳妇嘴上说着,手上“啪啪啪”砸着核桃。唐玉海站到身后她都不知道。唐玉海话一出口,吓了她一跳,手干什么哪?!那小媳妇慌了一下神儿,转而回头笑道,啊!唐大哥,我还有一个表妹,回头我也给你介绍介绍,就是人长得黑点。唐玉海说,心黑不?你少砸点核桃就行了;看着点脚底下,别把白薯秧给踩了。唐玉海知道,真的管不住砸核桃吃。他心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别较真儿。跟那个小媳妇贫了几句,他顺着地阶坎儿往前走,然后翻上地阶坎儿再往前走。走了没有多远,他看见地阶坎儿下面的绿色的棒子秧在动。想必是有人在地里解手,他便放慢了脚步。远远望去,只见棒子秧里露着一个脑袋瓜,来回地晃动,不见人蹲下。他不由得起了疑心。他又蹑手蹑脚地下了地阶坎子,猫捉老鼠似的顺着地阶坎子往前走。走近一看,是案板。听见有响动,案板慌忙褪下裤子,向下一蹲,白白生生的臀部裸露,做方便状。脸朝地。唐玉海笑道,你给我装什么装?起来吧!案板见是唐玉海,她从容提上裤子站了起来,并不慌张。质问唐玉海,你乱蹿什么?!唐玉海反问,藏核桃仁儿哪?!让我瞧瞧,藏了多少?案板双手撑开大甩裆裤儿,让唐玉海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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