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要哭了:“郭老师是40多岁的人啦,太老了,你这不是把微微往火坑里推吗?不行,那还是找郭老师的儿子郭小才子吧。芦苇,你说,郭小才子喜欢微微,有证据吗?”
芦苇得意地拉着长音说:“有!有次下雨,我看见郭小才子打着雨伞送微微回家——两个人哟!”
林林拍手赞同:“微微喜欢那种才子类型的文科男,又以语文老师为榜样,那么语文老师的儿子就是最好的选择了。人优秀,是文科班成绩最好的,又同语文老师是一个模子……成了,我们把郭子轩留着,一等高中毕业,就撮合他们!”
“看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呀!真是能胡扯!”杜微微面色绯红。看着我们为了她的幸福而喜气洋洋热烈探讨的场景,杜微微表情微妙,不知她是真欢喜还是假嗔怪。
林林把画好的画给我们看,3个女生神情各异、栩栩如生。芦苇当之无愧是女神,杜微微的那股子仙气一般人是学不来的,而我,唉,就是后来常用来给女神做对比的女民工——正大口地吃着香蕉,一副两天没吃饭的惨样。我看着自己在画上的容貌,几乎要怒了。林林赶紧安慰我,说今天的注意力都不在画画上,几个话题都太生猛了,几天后单独给我画一张,一定要画得美美的。
一口袋水果在少女们愉快的话题中很快吃完,就剩最后一个苹果了。
“最后的苹果给谁吃呢?”看着苹果,4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为了公平,我们想出一个主意:每人讲个故事,述说自己的一件悲惨往事,最惨的那个可以得到苹果。
杜微微说了她童年时代养的一条狗狗离开她的故事。都说狗很通灵,知道自己的生命要终止了,便会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微微家那条狗也是这样。直到它失踪后的一周,家外面一处篱笆墙的茂盛树木中传来异味,微微的家人才看到了狗狗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那条狗可是陪了杜微微5年呢!那天,杜微微哭了很久……
我们听得都无语,看来杜微微很有机会得到这个苹果。但是,她讲完了这个故事还吃得下苹果吗?果然,杜微微长叹一声,自己放弃了获得苹果的权利。
像芦苇这样的小小白富美是没有悲惨往事可言的,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故事来,于是我抢过话题。
我自然忘不了那双白色旅游鞋带给我的一次次的期待和折磨:“快一年了,我忘不了白色旅游鞋带给我的心灵伤害。我很努力地向命运争取,我希望得到一双白色旅游鞋,为此我在我妈妈的逼迫和利诱之下做了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情,比如洗了本不用我洗的碗,吃了很多不好吃的菜,还舍弃了很多好玩的事,但是,至今我还是没有得到心爱的白色旅游鞋……”
我自以为我的语气已经够悲切了,可没等我说完,杜微微就打断我:“旅游鞋有什么稀罕要的?给我我都不穿,臭烘烘,我更爱穿布鞋,下次你给我一双布鞋我给你一双旅游鞋!”
我愣在那里。在我心里那么悲伤的故事,竟然一点得不到女生们的同理心?
很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了那句词:少年不知愁滋味。
正值青春的我们有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可以去想,去思考,去担心,去怀念。我看过一部电影,那里面说,生活就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盒子里的下一颗巧克力是什么颜色的。换句话说,生活会给你的巧克力不都是香甜的,也有苦涩的,只不过我们还太年轻,体会不到罢了。
轮到林林了。我们把目光投向了她。
林林缓缓开口:“我最忘不了的一件事情,其实不是悲伤,而是幸福的事——”那时候,林林才10岁,随着爸爸妈妈从乡下来到小浦。因为他们一家太穷了,刚来小浦时,林林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只能眼看着小浦小学的同学们,一个个都穿得像他们乡下孩子过年时候穿的那样,所以那时她特别自卑,自卑到不敢去上学。
但后来,我、微微和芦苇,给了她几条裙子和几件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那是她拥有过的最漂亮最时髦的衣服!她觉得好幸福,抱着衣服在家里跳呀蹦呀,然后高兴地哭了!她一件件地穿过去,觉得每一件都像公主的衣服一样,这种被满足的感觉是多么多么甜蜜!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穿上城里朋友送的衣服后,她第一次觉得去上学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她第一次无比希望第二天早早到来,好去学校上课……
林林微笑着说着这些往事,眼睛里又泛起一些红。
我们3人都沉默了。然后我们同时说:“好吧,这苹果,该你来吃!”
下山了。不过小半天逃离读书考试的光景,就让我们好开心——若下一周模拟考试成绩不发布的话,那会更加开心。芦苇说,“好日子都是被不好日子衬托出来的,若天天都很Happy的话,就没有今天的这么开心了……我们就约下次考完试后再一起出来聚?”
唉,芦苇说得容易,可我仿佛看见了我的妈妈坐在家里,语重心长地质问我,“你这半天都去哪里了?”“你学习了吗?”“你玩起来那么用心,读书怎么就用心不起来呢?”“记着:你只有高考一条出路的!”……
一想到这些,我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