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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过在小浦玩了半天,刚一到家,我就被高兴拽到了高台门。还没进门,就被满院子的火药味儿惊呆了。

豹子闯祸了!

豹子,我的亲表弟豹子,怎么说他呢?他是一大堆女孩子里的男生,就犹如《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受尽舅妈和舅舅的疼爱。看他跟他姐姐金子在家里那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待遇,就知道这是个混世小魔王。而且,豹子可比文弱的贾宝玉勇猛多了,他10岁起就学武术,身体超级棒,再加左边一个过度宠爱的妈、右边一个随时给他钱花的爹,所以这个“混世魔王”是名副其实、威风凛凛的。

豹子平常没啥不好,对待我们这群表姐也会谦虚礼貌,可是,一旦对上舅妈,他就开始折腾和讨债:这世界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从零食玩具衣服到自行车,都是最好最新鲜最时髦的。我总是看得眼馋:我的妈妈何时能满足我一件这样的宝贝啊?我连双白色旅游鞋也多年得不到呢!

舅妈每次满足豹子的要求时也会心疼钱,数落一句“你这个讨债鬼”。可是,虽说他是来讨债的,但舅妈的眼神里依旧满是宠爱啊。豹子知道自己是舅妈的心头肉,所以毫不在意自己花了老妈多少钱。

这次的惹事,也是出于这样的无知。

最先是两个少年抱着篮球找球场——平时他们玩的篮球场因为放假,人太多啦——高兴领着豹子去了一所小学。这里的篮球场虽然条件一般,但好在人不多。

那天豹子骑着新买的自行车,穿着时髦的运动服。正当他俩把自行车立在球场边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一群社会青年闯了过来,让他们两个赶紧腾出地方来。豹子当然不干啦,两边吵了几句之后,一个青年说:“小弟弟,哥哥让你早点回去做作业!没说错吧……这是你的车吧,快点拖走,你不拖走我就动手了!”

这车可是豹子的心肝宝贝。他大叫一声:“你敢?!”

车子被摔在地上,磕掉一块皮。豹子恼羞成怒,对方嬉皮笑脸,两边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呛火斗嘴,最后发展到了人身攻击。对方少年说豹子如何“大脑简单四肢发达”“豹子妈妈如何没文化”“反正你妈就是那样头脑简单,所以你也这样,赶紧回去念书去吧”云云,豹子一听火了,对于自己老妈,豹子是没多尊敬过,可是,要是别人对自己老妈有一丝的不敬,那豹子就不干了。

“你再说一遍?”豹子扔掉篮球冲对方怒吼。

都是年轻气盛,对方也不怵,嘴巴上逞能也蛮过瘾的。豹子还能怎样?开打?那就打一架呗!

于是对方又说了一遍豹子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老妈又壮又肥……对方还没把话说完,豹子一拳就打过去了。

要是我,打死我也不敢打别人——因为我妈没钱,我家没钱,打人是要赔医药费的,我家赔不起的!但是,豹子是谁?豹子是根本没有钱的概念的人!豹子把对方打倒之后,对方不服,自然就要反攻。反攻哦,好啊,那来吧!

若只是两个少年的肉搏倒也算了,问题是,豹子没有克制力,也不会控制局面,更不会衡量成本。一心为了取胜,他抓起地上的半块红砖,冲着对方的脑门砸了下去……

那群社会青年还在起哄:“流血了,昏过去了……靠,打不过中学生,鹰哥还晕血啊,这么没劲……”

高兴赶紧拉起豹子,趁乱拖着自行车跑回了家。

没过多一会,对方的家长就冲进了高台门。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

豹子真是个愣头青豹子,对方家长都这样了,他还在火上加油:“是他先骂我妈的,所以我才打的!”

对方父亲一股血气冲上来,脑门一片血红,抓起豹子的衣领,想揍。

虽说孩子打架的起因双方各有责任,但是豹子拿砖块砸人家,那真的是只有混世魔王才做得出的事情啊。面对气势汹汹上门质问的对方代表,以及一触即发的火爆空气,水仙舅妈与驼背姑姑着急万分,两个瘦小的身体立马护住豹子,并努力设法平息:

“大哥大哥,现在豹子妈妈去借钱给孩子治疗了,豹子爸爸不在小浦,但是电报打了,他立即坐火车来。这孩子吧不懂事,但是现在我们都在努力解决问题,肯定能解决的,都是街坊,也都是孩子不懂事,大哥你就平息平息,好吧?你心里再有气,你冲我们来,别对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