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除了搬砖还是搬砖,日子过得没什么新奇。
除了钱二叔每天都要去菜市场买菜,看一眼说话好听的女人,大家依旧生活在磕磕巴巴的日子里,工地生活平淡的如饮一杯白开水。
转眼间就要接近年关,南京城开始下起了飘雪,北风呼呼的刮着,把小屋吹得瑟瑟发抖。
兄弟们躲在屋子里,他们缩着脖子,他们打牌,他们抽着廉价的香烟。小收音机里唱着《北国之春》:
啊!北国的春天以来临,城里不知季节以变换
不知季节以变换,妈妈又在寄来包裹
送来寒衣御严冬,故乡啊故乡,我的故乡
何时能回你怀中,残雪消融,溪流淙淙
独木桥自横,嫩芽初上落叶松,北国的春天
……
“兄弟,你去菜市场买个猪头回来,今天中午让大伙儿喝上一口小酒。”候二哥交代钱二叔。
此时此刻的候二哥特他妈的想喝口小酒,借以排解他现时百般的无聊和孤寂。
华夏的口琴伴着收音机里的《北国之春》,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几个毛头小子脸上贴满了白纸条,玩着扑克牌游戏,短暂的休息,对他们来说,或许就是快乐。
小屋里弥漫着廉价的香烟味,扑克牌的吵闹声,兄弟们的嘻哈声,华夏吹奏的口琴声,还有收音机里传来的北国之春,吵杂乱炖成一锅大烩菜。
钱二叔收拾完锅碗瓢盆,开始向菜市场跑去。
刺骨的北风夹杂着雪花向他砸来,他戴着厚厚的马虎帽,抵挡扑面而来的寒风裹夹着的雪花。
飞舞的雪花积落在地上,足足有了一尺多厚,人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他脚穿破旧的军用球鞋,这双球鞋还是候二哥送给他的,他一般情况下哪舍得穿它。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舍得穿这么一回。
“大哥,下雪了还来买菜么?今天的菜有点儿贵,起价有点儿高,你看要么?”说话好听的女人问钱二叔。
“要……要的,下大雪饭是要吃……吃的。”
“大哥能照顾我的生意,我真心的谢谢大哥。”
卖菜女人的声音,好听的女人的声音。
“别客气,都是自……自己人,你要这么说就见……见外了。”
女人用厚厚的红色围巾包住了头,她眼睛上挂着霜花,嘴巴还呼哧呼哧冒着热气呢。
钱二叔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眼前的卖菜女人啦,只有你长得才像个女人。
他把头扭向一边,他那双眼睛里,全写着他那点儿小心思,他的小心思,早就沦陷在女人朦胧的情感里。
“好……好,萝卜白菜各十……十斤。明天还要下……下雪,你就不要再出门卖……卖菜。”
他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他的嘴里咋能蹦出来这句话。
是他对女人的关心么?还是他对女人的理解?他同情这个女人么?他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
“哥!我每天都要来卖菜的,不卖菜,全家吃啥喝啥?我家的男人不争气,整天就知道吃喝玩玩,他还爱赌钱。唉!不说啦,说了打自己的脸。”
女人说完,把秤好的萝卜白菜递给他。
钱二叔把菜装进蛇皮袋子,转身离开,没走两步,他又拐了回来。
说:“妹子……子,你在外面做生……意,辛苦着……呢。下雪天,路上地滑……滑,你注意点……点。”
女人说了声:“谢谢!”
她说:“哥,做点小买卖,我能赚点小钱,我早就习惯啦。在南京城这么多年,我一直跑这条道,我闭着眼睛也能摸到这里。”
钱二叔“嗯”了一声,回答她的话,“能赚点小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