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书信(1 / 2)

遗钗录 李庸和 1661 字 9个月前

日后,我和向龄在租界都算是开心安稳的,并且很忙碌。

因为她主要学习打理财产,其自小由易嫚姨娘教导过,算是耳目濡染的,能很快上手。她也督促我学习管财,我不肯学,她以为我是对小时候的事耿耿于怀。

我只是单纯的不爱管那些,只爱学习他们在学校里的那种文化。

我一边学还要一边给仲砚寄信,有时候甚至故意写一两篇我以为深奥的文章给他看,但其实不少是我东拼西凑抄录来的,以显示我在学习中。但大多时候,我都是讲一些目前家里的琐事。

有一次被向龄撞见我给他写信,她不怀好意哟一声,明知故问说,给咱二哥写信呢?

我害臊连忙将信藏起来,后知后觉咀嚼起那名副其实的二哥称呼,有些失魂落魄,她见了知趣儿的改口说是咱表哥啦。

但我仍然失去了写信的兴趣,直到向龄与我说起一件旧闻。

以前老爷子有过把大姨太的女儿向华许给仲砚的意思,但仲砚不喜欢旧时的包办婚姻,隐晦向老爷子表达了,此事才未进行下去。

但是等仲砚去日本的时候,老爷子念他自小的生活在物质上是富裕贵养的,心疼他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不像仲许和向龄能互相作伴照顾,因此恐他无人照顾而生活不便。

老爷子便又操心着为他安排了一个贤惠的女人过去,但这女人不是什么富贵家庭娇养出来的,而是一个没落贵族的女儿,因家景不好,其从小在劳动中成长,遂务实,很会生活做家务。

这个没落贵族的女儿是叫惠兰。老爷子知道事前仲砚大约不会同意,所以在仲砚去日本以后才把惠兰打包送过去的,但摸不清外甥的心意,又怕这种突然使人有负担,所以惠兰的地位名分是没有落实的,名分是大是小打算给仲砚做主。

向龄说着笑一句,别说大小了,连个女朋友都做不了。

仲砚确实不喜旧时婚姻,并且在行动中拒绝到底,不仅不碰她一根汗毛,甚至把积蓄几乎都分给了惠兰,以表达歉意,请她去念书,过出自己的人生。

打发了惠兰离开后,仲砚经济窘迫,日子困难,不好启口问张家要生活费,只能寄信给仲许他们来借生活费了。

向龄还把他们的书信内容翻给我看,抚掌大笑称仲砚是真正的柳下惠!并且从小很有主见,任何人都是不能强迫他的意志的。

我忽然重新燃起了某种希望,向龄也退出去不打扰我写信了。

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我们这几封信,因为这是最后几封的来往。

仲砚,你好。

你的回信我已收到,我接受你的批评,对于文章的见解。不该与向龄一样的毛病,总是抄录化用,尽管去试着写,即使堆砌词藻总归是自己的,但试过后需得掌握平衡感,不可一昧词藻而空洞,又不可一昧平淡忽略抒情。

但你也实在是偷懒了,一边这样教育我,一边又把苏轼的话照搬不误。

凡文字,少时须令气象峥嵘,彩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汝只见爷伯而今平淡,一向只学此样,何不取旧日应举时文字看,高下抑扬,如龙蛇捉不住,当且学此。

以及论语中的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等等。

虽然这也是你抄录来的,但你抄录总是费了心思,我依然背下来谨记了,并且成功默写。

我不卑不亢回了他,哪知他的回信又将我一噎。

向容,你好。

上一次回信并未费什么心思,此不是我抄录的,是我早已念熟记下了,第一时间想到后落笔即写的。

因我目前忙碌,只能将记住的最形象的话偷懒写给你,实在抱歉。我应该以身作则,接受你的批评。但这已是我融合进脑里的,不是一页一页翻出抄下的,如果你积累进步如此,我也很高兴。

读过的书,念过的文大略会忘,但它们融入你身心后,领悟是永远不会变的。即使表达不出来,感受永远同在。

最后我要告诉你一句,有学历不代表有文化,没文化不代表没学历。你要继续充实自己。

仲砚,你好。

最近我背了很多文章正在积累,暂时没有感悟。我在家中感悟倒是颇多,姐姐果然稳重了,她主外又主内,依然将我照顾得很好,体会到姐姐的照顾真幸福,如果你也在家,那我更幸福了。

你好吗?外面好吗?我很挂念。

向容,你好。我在这边尽我所能之事,勿要挂念。

他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是最简短的,并且字迹潦草,只字不提他在外地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