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看来,只要霖安不松手,便可战胜罪孽,而这也是一件十拿九稳,轻而易举的事,但只有霖安自己才知道,这所谓的不松手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霖安依是紧抱罪孽,且在冲破高墙一瞬,即掌灵力再度散发,且是加持于道路另外一侧的高墙之上。怀抱罪孽,正对高墙猛冲而去,且是抬步落足,如履平地般奔跑于墙壁一侧,亦是正对高墙墙头飞奔而去。
待至墙头,霖安即是散去墙上引力,且是点踏墙头,经后空翻而调转身形,并对狭长道路直坠而下。
墙壁很高,下坠的距离也很长,纵是不曾刻意使用灵力,自然下坠的冲击也足以让罪孽、霖安难以承受。可纵是如此,罪孽也依是将灵力特性加持于身躯之上,且在落地一瞬即掌反震之力瞬起,致使他与霖安的身形皆是反弹而起,见鲜血四溅如绸高扬,亦似暴雨倾淋而落。
霖安倒地,罪孽亦是倒地,纵是倒地,霖安也不曾松开紧束罪孽的双手。
“不会的不会就此失败的!我的努力!我的付出!我的拼搏!为的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他们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我也可以轻易做到!!!”
罪孽呐喊,且于呐喊一瞬猛然发力,欲要挣脱霖安的擒抱。
而霖安亦是瞬感怀中的似乎不是罪孽,而是一匹想要挣脱束缚的烈马,纵是自己如何发力,如何加大怀中的引力,都无法让怀中这匹烈马屈服。
啪!
霖安纵是强撑,纵是不曾松手,也不愿松手,但罪孽终是张开了自己的双臂,亦是挣脱了霖安的束缚。
“此间并无易难之说,有的仅是成败之果!胜者言易!败者诉苦!”
罪孽起身,漆黑鲜血覆满周身,于转身一瞬如若恶鬼回眸,且将手中短刀正对霖安直刺而去。
“但我见到的,恰恰是那无比艰难的过程,而这份艰难过程的体现,即是你的强大与出众!”
霖安抬手,仅凭血肉手掌直迎短刀,任凭短刀贯穿手掌,亦将自己那血肉模糊的手掌,紧握于罪孽那持刀的拳头之上。
霖安很难否认,眼前的罪孽与往日相遇的罪孽,有着明显的不同之处。往日罪孽的强大,多是体现于那不合常理的手段之上,但眼前这一位的强大,则是体现于柔术、刀法、灵力开发、甚至是顽强的意志与思想之上。
看上去就像是罪孽遇到了一件任谁都能轻松达成的事,但唯独没有天分,甚至是谓之蠢笨的他,为了做到与他人相同,而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份努力与付出,才奠定了他今日这般强大的模样。
霖安的左手握住了罪孽的右手,罪孽右手中的短刀也是贯穿了霖安的左掌。
罪孽欲退,且是瞬抬腿足对着霖安那伤而未愈的膛腹蹬踏而去,而霖安对此不仅未曾躲闪,更是不曾做出退让,且是用上了最后的方法用全部的劲力去击打罪孽,从而突破罪孽那反震之力能够承受的上限!
啪!霖安依是紧握罪孽手掌,同时也是抬起了自己的右腿,正对罪孽腰腹猛然蹬踏而去。
啪!两人似于同瞬抬腿,而腿足也似于同瞬蹬踏于对方腰腹之间,但实际上真正受到伤害的也仅有罪孽。
仅见二人腿足蹬出一瞬,劲力即于霖安足下瞬起,且是贯穿了罪孽的腰腹,致使其身形横飞而出的同时,亦使劲力化风,宣泄于狭长道路之上。
两人近于同瞬抬腿,但霖安的攻击却是率先而至,仅因罪孽身形短小,腿足亦是不及霖安腿足之长,方才有了这一必然的结果。
罪孽倒地咳血,但霖安也并不好受,虽然突破了罪孽灵力特性能够承受的上限,却依有反震之力作用于他的腿足之上,致使霖安落足一瞬,其膝之下皆化血肉模糊之形。
纵是血肉模糊,纵是不具完好,却也依旧猛落于地面之上,且在落地一瞬,即是支撑霖安身形化作疾风暗影,正对远处刚刚起身的罪孽猛冲而去。
依是擒抱,且在刹那一瞬,即将罪孽擒抱在怀,亦是掌控周身灵力宣泄而出,致使脚下大地于平坦,化作了似是向下倾斜的模样。
霖安擒抱罪孽,且是飞驰于似是倾斜的下坡道路之上,其速如光影、胜风雷,身似疾风瞬掠,亦似轻舟乘风破浪,仅在刹那即是跨越了狼藉遍布、坎坷满覆的狭长道路,亦是抱着罪孽冲向道路尽头的高墙。
一墙瞬破而未止,霖安怀抱罪孽行过院落,冲破殿宇楼阁,似是横跨广厦万千,亦是冲破坎坷、障碍无数,纵是反震之力无一瞬止歇,却也不曾做出一瞬的停驻。
十八岁本应如玉的少年,已是不具丝毫安好模样,似经千凿万锻的碎石,已是破烂至不成模样。
啪!仅在眨眼,仅在转瞬,霖安即是抱着罪孽横跨无数殿宇,凉亭雅阁百千,亦见烟尘于过往之处迎天而起,亦见万千建筑于烟尘中轰然倒塌,且在最后一道高墙瞬破,霖安身前已是开阔方才停下了脚步。
霖安抱着罪孽,且是伴随无数横飞的碎石,扑倒于无数殿宇中央的广场之上,亦是倒在了森罗殿前,那巨人扬旗、貔貅迎风的广场之上。
在冲破最后一道高墙时,罪孽已是不再施展反震之力,而霖安也是于翻滚间,松开了紧束罪孽的手臂。
罪孽灵力已空,亦是也是渐至模糊,也许在旁人看来,再度站起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但罪孽自己却是知道自己的腿断了,手也断了,纵然脊梁也是断了,周身筋腱也因反震之力损毁七八,莫说站起,单说未死,便已是莫大的幸运。
霖安灵力未空,亦是也算得上是庆幸,但周身伤势相比于罪孽而言,倒也好不到哪去。此刻能够做到的也仅是微微坐起,且是让傻兮兮的笑容,重新呈现于满是血污的脸上。
狼狈的爬到罪孽身旁,呈现出了蠢到不能再蠢的笑容,且是说出了天真到不能再天真的话语
“很辛苦吧”
“辛苦?为什么要说辛苦?”
罪孽倒地,且是呈现出了将死之形,丝丝缕缕的黑烟似若辞家一般离开了他的身躯,亦似归家一般来到了霖安的肩膀之上,融入了那漆黑的“围巾”之中。
“你似是付出了许多。”
“所谓的付出,在人们眼中似是荷包里的钱银,将其取出放在桌上,便是所谓的付出。”
霖安依是傻笑而言,狼狈的紧,周身也满是血污,纵是傻笑露齿,也是两排赤红。而罪孽也依是躺在地上,且于生命尽头喃喃自语,亦是仰望着苍穹。
“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让一个荷包里没有钱银的人于荷包中掏出钱银,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霖安蠢笨,却也知道罪孽口中所说的“钱银”代表着什么。
“也许我应该想一想为什么大家的荷包里都有钱银,而我的荷包里却一无所有。”
“如今你的荷包里有钱了么?”
“似是有了,也似没有,因为在我需要将它掏出之时,却是发现它的数量竟是远远不够既然不够,那么有与没有,倒也并无不同。”
“但你还是还是”不知霖安想要说些什么,也许是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或者是不曾忘记,但话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还是有了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对么?”见霖安欲言又止,罪孽便帮他将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霖安沉默,看着倒在地上的罪孽,方才知道这所谓的“过程”有多么的苍白可笑,毕竟在这个只看结果的世界中,一切不曾奠定结果的过程,都是毫无意义。例如说罪孽就算付出了许多又能如何呢?就当下这一结果而言,似乎一切都是徒劳。
霖安无言,仅是上前,用着自己那满是血污的双手,将罪孽温柔的抱起,亦是温柔的抱在了怀中。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于此间放眼,所见皆是结果,众生所弃的,恰恰是过程。也许过程无论如何都好,就像是就像是”罪孽似于霖安怀中感受到了些许的温暖,故而呈现出了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模样,也许他很是开心,因为在最后一刻遇到了霖安这个能够理解他的人,同时也是开心自己能够站在霖安的肩膀之上,看一看这位与他相同的穷苦少年,是否能够远比自己走的更加遥远。
罪孽的话尚未说完,便是断绝了声息,于体内的黑烟也是尽数融入了霖安肩上的漆黑“围巾”之中。
“就像是少年出门寻食,自己分明有钱,却是发现自己所拥有的根本就买不到任何果腹之物一般。也许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于你有或没有,仅是在于你有多少,如果多到无尽,自然是好的,如果少到不够,对于“饿死”这一概念而言,有或没有,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罪孽缠身,即是传出低语,且是诉说起了毫无意义的话语
“如果你想与他人相同,如果你不想弱于他人,如果你不想于同类中呈现出卑微的异样,便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与代价。”
“如果你遇到了一件旁人可轻易达成的事,而你却是难以完成的事,请你不要灰心,请你不要气馁,请你不要展露怯懦或卑微,因为只要你还不曾死去,便一定还有机会。”
“也许一次两次的失败,会以让你想要放弃,也许千次万次的失败,会让你丧失斗志,但是那些都没有关系,也许你所欠缺的,不是所谓的天赋,也不是所谓的勇气,甚至不是所谓的背景,你所欠缺的仅仅是于千万次失败中,成功一次的决心!”
“只要成功一次,你的生命便不再是毫无意义,而你也不再是那一无所有之人,因为正是这一次微不足道的成功,证明了你的决心…始终向往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