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如山罪 四(1 / 2)

中元篇章 萍澜 3719 字 9个月前

书声朗朗。

青鸾于五重天那无比整洁的街路之上辞别商贩未过多久,即因街路一侧的朗朗书声而驻足。

是学院,是学府,是学校,亦是学堂。

青鸾仅是站在那庄严的校门前侧首,对着宽广操场深处的教学楼沉默相视。而青羽与小姑娘则是走入了学校,亦是走过了操场,不仅站在了教学楼之前,更是趴在窗边对内眼巴巴的瞧着、看着。

是课堂。

师在台上教,童于台下学。

无数模样、年岁皆是相同的稚岁孩童,正捧着书本跟随师长朗朗而读。

看上去很是整齐,无论是桌椅摆放,还是孩童的模样,皆是无比整齐且是近于相同的模样。

有些怪异,却也不知为何会怪异。

所谓的课堂,究竟是应该充满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欢乐模样?还是应该整整齐齐、不苟言笑的肃穆模样?

欢乐,肃穆。

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两个词汇,却也不知为何会同时出现在小姑娘与青羽的心中,因为从未见到过课堂,也从未坐在课堂之上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所谓的课堂应该是何种模样。

所谓的欢乐大抵是因为兴趣得到满足而产生的情绪。

所谓的肃穆大抵是因为应该抱着严肃的态度去学习。

小姑娘与青羽仅是看了一眼,便灰溜溜的回到了青鸾的身边,且是用着自己的理解向青鸾阐述着

‘似是一种约束的手段。通过合理的约束来确保稚年之人能够积攒底蕴,也是通过合理的方式来确保文明的延续与传承,更是通过合理的引导来向后来之人灌输着正确的思想、观念,从而确保这些稚岁的孩童能够成长在正确的道路之上。’

‘但我却是无法理解,为何所有的孩子都是相同的模样。也许我能够理解他们为何有着相同的毫厘短发,也能够理解他们为何有着相同的穿着打扮,但我却无法理解,为何他们就连身高、相貌、乃至声音,都是如出一辙的模样。’

“因为一切都是最好的!也必须是最好的!”

青鸾依是立身于校门之前,且是听着青羽与小姑娘对学校的描述,但也仅在话音刚刚落下之际,便有另外一道略显沙哑病态、且是具备十足狂热的声音,于她身后传来。

青鸾闻声回首,方才得见一位岁在不惑,身着洁白长褂,且是顶着一头脏乱长发的男子,正带着满面的狂热之色,向她急步走来。

青鸾有些惧怕,倒也不是因为男子身上散发出了强大的气势,仅是因为男子脸上的狂热已是到达了病态的程度。

青鸾不知男子是谁,但男子却似是知道青鸾是谁。而且不仅知道她的过往,甚至能够知晓她的未来,只不过这份“知晓”此刻已是遇到了些许的“意外”,而这份意外,即是他那狂热之病的起因。

男子急步上前,且是迅速走到了青鸾身前,似是出于狂热、似是出于向往、似是出于痴迷,于她那早已化作脏兮、破烂的长裙之上嗅了嗅。不知嗅到了什么,但男子还是呈现出了无比陶醉、痴迷、满足的模样。

男子很是贪婪,亦是丝毫不加遮掩的贪婪,他贪婪的将青鸾拉到了街路的一旁,并坐在了那似是公用的长椅之上。

青鸾在右迷茫而坐,亦是于迷茫之中相问:“你是谁?”

男子在左弯腰俯身、肘拄膝盖,如若解说高深学术一般,款款而谈。

“我是谁并不重要,因为人们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对方是谁,人们想知道的仅仅是对方能够给自己带来些什么,或者说仅是在意对方能否会让自己失去些什么。同时人们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断定,对方是所谓的敌人、还是所谓的朋友。因此你不该问我是谁,而是应该问我,我能够给你带来些什么?”

“你似乎不大正常。”青鸾依是迷茫,且依是不知男子在说些什么,仅是下意识的用语言给自己所接触到的事物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是正确的定论。

“所谓的正常,素来是平庸之人对平庸之人的描述。例如说人们总是喜欢将自己视作对比的基准,从而来断定他人是否正常。那些与自己相同、相似、相等的便是正常的,那些与自己相异、相悖、相反的便是你所说的‘不大正常’。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因为在我看来,所谓的不大正常正是我脱离平庸的证明与体现,而我个人则是将这种证明与体现称之为更高的进化方向。毕竟趋于平庸的另一层含义便是于平庸之中惰性发展,而这也恰恰不是站在浪潮之上的方式,也注定无法让更加优良的基因成为传递生命的火种。”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青鸾依是迷茫,不过也是下意识的认为男子说的这些似乎很有道理。而之所以认为男子说的有道理,仅仅是因为她听不懂。

“哦这就比较高深了,也是一种神奇到无与伦比的伟大与不凡。”男子依是狂热的说着,不过那充满狂热的双眼却是不再看向青鸾,而是翘首仰望起了苍穹,似是满载对前人的敬畏与向往,并再度开口道:“这是一个出现在十万年前的遐想,不过这个遐想出于人道主义,至今都未曾得到任何实质性的论证。不过即便如此,我依旧要歌颂、赞美这位做出遐想之人的伟大”

男子依是满载狂热,且似癫狂信徒一般虔诚而言,而青鸾虽是听的不大明确,但也是大概听懂了些许

一些生灵,于降生之时便要保持着相同、相等且是毫无差异的模样。并且在保持“相同”的情况下,更是要受到最好的、最为平均的、乃至是完全相同的成长方式与过程。而且能够接触到的也仅有相同的思想、理念,并经过人为的方式将其意志、信仰培养成相同的模样。

直观而言便是将这些生灵保护起来,且不受世间一切外物的污染,并维持着他们最为健康的成长方式,直至三十载。

问:相同的成长过程,能否得到一个相同的成长结果?直观而言便是历经三十载完全相同的岁月洗礼,能否得到一些完全相同、别无二致、如出一辙的生灵。

往日提出遐想之人,于遐想中得到的结论是不能。

也许能够得到一些看似相同的生灵,但却要考虑融入基因的“习性”,也就是通俗而言的遗传基因,而这所谓的遗传基因却也并不单单针对身躯。

相同成长之下的个体,在拥有相同思想、意志、信仰、理念后,完全可以将其看做一个整体。但是这个整体终究是由无数个个体组成,而这些个体又因为遗传下来的“习性”而有着微观上的差距。

差距看似微观,但在三十载过后,这个整体一旦融入更大的整体之中,这些微观的因素必然会因为更大的整体而放大,甚至改变他们原有的模样。说的直白一些便是微观事物因宏观环境而改变,宏观环境则会同化微观事物,而宏观环境又不会因微观事物而改变,微观事物也断然无法改变宏观环境。

由此可见三十载岁月的“相同”,能够奠定下基础,但是想让这些微观事物于宏观环境之中保持原有模样,或通过原有模样改变微观环境,本就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

由此可见若想改变一种微观事物,只需要将其置于另外一种宏观环境之下便好,但若想利用微观事物去改变宏观环境,可谓是难于登天。

“可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男子虽是说了很多,但青鸾却依是迷茫而问。

“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知晓人们产生差异的原因,并合理有效的利用这种原因去控制人们所产生的差异,那么我是不是就能够带领所有人我是说所有人,摆脱“人”这一概念,从而进化成更高层次的生命呢?例如说我是说例如神?”

“人类的进化方向,难道不是由人类自己决定的么?”青鸾不是很懂男子口中“神”这一概念,仅是觉得人类应该有权利去选择、决定自己的进化方向。

“哦!这又牵扯到平庸这一问题之上了。在我看来,人们都是平庸的,就像是那些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生物一般,因为平庸、因为没有特点、且在时间长河中不断发扬自己的“惰性”,从而走向了灭绝。”

“它们灭绝的原因也许仅是没能站在一个顶端的位置。”

“那我们人类呢?难道我们人类就站到了顶端的位置上了么?也许这仅仅是一种错觉,一种因更高生命层次的生灵不曾来过、或来过却不曾被察觉、发现的错觉。”

“更高的生命层次?”虽然男子提及过数次,但青鸾依是无法理解这一概念,且依是觉得男子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似是不愿继续与疯子讨论下去,青鸾便站起身形打算离去。

“你要去哪?”

男子仅是一言,便让青鸾停下了脚步。因为青鸾忽然发现,自己虽是前行,却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而这所谓的目的她原本似是有过,但此刻却也忘记,仅是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一个人,但这个人是谁,她却是想之不起、记之不清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我不应该留在这里。”

“为了庆祝我们的相遇,为了纪念我们的别离,我也许应该送件礼物给你。”

青鸾打算继续前行,但男子却依是略显狂热而言,且在言辞之间茫然环顾四周,似在寻找能够充当礼物的东西。

青鸾驻足,于沉默之中等待着男子,而男子那茫然四顾的目光也终是停留在了青鸾的身上,确切的说是她那已至脏污异常、破烂不堪的长裙之上。

男子取出了一支笔,且用似是能够伸缩的笔帽在青鸾的肩上轻点了一下,致使青鸾那脏污、破烂的长裙如获新生一般,化作了洁白无瑕、不染一尘的模样。

青鸾未曾做出辞别,便于空无一人,唯有冷清、寂静的长街之上继续前行。

而男子则是于白褂之中取出纸板,并于其上记下了寥寥数笔。待记载过后,倒也不曾离去,仅是不远不近的跟在了青鸾的身后,似是打算在前行的道路之上,发现更多青鸾身上的异常,从而挖掘出产生异常的原因。

走过似是无尽的长街,即是一条无比宽广,且是长而不见两端尽头的河流。

河流之上有着宏伟的石桥。

桥长不见尽,桥宽丈三十,整体石质,宏伟宽广,但神奇的是之所以称它为桥,也仅仅是因为它横架于宽广的河面之上。

桥有梁、有墩、有柱,却无护栏、拉索、索塔,其上车辆密布如龙,却也皆呈废弃、老旧的模样。而本该修建于桥两侧的护栏、拉索、索塔,则是浮现在河水之中,桥面之上无车来去也是无车停驻,桥体虽是崭新,却也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荒废意味。

石桥似是倒着修建于水中,而呈于青鸾身前、废弃车辆密布的,似乎是桥的底部。

桥头有人,且是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