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哭得直咳嗽,屋外兰香听见,悄悄掀起竹帘一角,往里探了眼,见两人正对坐哭泣,便没进来。
茵茵继续道:“往后我院里有什么待您不周到的,您尽管告诉我,宁可我自己没有,也要叫您得着。”刘大娘道:“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如今我秋爽斋,真个儿当主子一样,没人为难我,你有什么好东西也处处想着我,只差没将我当亲娘供着了!”说罢意识到说错话,又轻轻打自己嘴道:“是我口没遮拦了。”
茵茵摇头,抓着刘大娘的手,已哭得说不出话了。
刘大娘由她拉着,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起先,我也怨过你,原先你没来厨下时,我好好的,后头你来了,我不过看你可怜同你走得近帮了你,就遭此横祸,她们因恨你,因此恨上我,拿我做筏子,我那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想着你在内院当小姐享福,却不来救我脱苦海,果然人心凉薄,没一个靠得住的,所以后头你把我接过来,我心里仍对你有怨恨,不同你说话,尽量不与你见面,只是即便我如此,你仍然待我很好,后头又看了这院里院外的种种人情世故,才知道小姐自己也难,既如此,我也只有认命而已。”
“那……那大娘您来了这里为什么不把那些事告诉我,叫我替您做主呢?”茵茵问。
“起先是觉着小姐您不会为我做主,后头看多了,是觉着小姐您也难,自己的主尚且做不得,又如何为一个奴婢做主,”刘大娘道。
这话把茵茵说得无地自容,她道:“我在这府里是难,因而处处小心,时时在意,唯恐错了一点儿,平日与姐妹们小打小闹我都不放在心上,能让则让,可这件事不一样,她们往您身上加这样重的刑,险些叫您丢了一条命,我就是豁出去,也要为您讨个公道!”
“小姐,罢了,横竖林妈妈已不成气候了,该得的罚她也得了,”刘大娘道。
茵茵低头默了会儿,站起身道:“这件事大娘您不用管,我自有道理。”
刘大娘最是忠厚老实,不住劝茵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奴婢都不计较了,小姐也莫要计较了。”
如此来来回回几句话劝了许久,终究劝不动茵茵,最后叹了口气道:“我早知道你这孩子,看似柔弱,其实有主意得很,罢了,罢了。”
茵茵只叫她好生在院子里将养着,什么也不必管,她自有主张。
刘大娘走后,兰香又匆匆进来,她才刚在外头听见二人的对话,心知茵茵要做什么,连忙劝道:“小姐您是要把林妈妈怎么样呢?她到底是四小姐的奶妈,四小姐如今又要嫁入侯府了,便太太也要给她两分薄面,至多把她调去打杂,您总不会想要她的……命罢?”
茵茵冷冷一笑,不言语,只低头抿茶。
“小姐,”兰香轻推她,“小姐您说话呀?”
“我要她的命做什么,她也不过奉命行事,背后的人才是罪魁祸首呢!”
这话更把兰香吓坏了,她直直望着茵茵的眼睛,“难道小姐您……您要对付四小姐?”
茵茵又不言语了,低头继续喝茶。
兰香急得围着茵茵转圈,劝些诸如“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日子都忍过来了,没必要在这时候去硬碰,她就要嫁入侯府了”“小姐您不是最谦和的么?这件事连刘大娘都说过去了,您也就当过去了罢”“小姐,今儿是您的生辰,奴婢再去要些好点心来,您吃了好安心就寝,等明儿一早起来便什么事也没有了”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