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不就是几个人手么？您那院里人还少么？顾着自个儿就是了，管别人院里的事做什么呢？”</P>

“我能做什么？”孙姨娘哀哀切切，拖着哭腔道：“谁不知道我在这府里无依无靠，是个人都能指派我，只有太太公正，还疼我，我就不明白了，漪澜院里那个也是妾，怎么人手比我院里多了一倍，原先她理事，人多无可厚非，如今既卸了担子，还要那么多人做什么？难道她就比我更有体面么？我是太太的陪房，她是外头纳进来的，便如你说的，我没有体面，太太还有体面呢，我不信太太不管我！”</P>

噼里啪啦说了一连串的话，孙姨娘忍不住直咳嗽，嗽了两声，喉咙略微舒坦了便又冲到阶下接着嚷：“我也就罢了，只当我不如那一个，可芙儿，芙儿也是老爷的女儿，怎么她院里使唤的比红豆馆少了一多半，叫人跑腿时连人也叫不来？”</P>

这时正屋的帘栊挑开，薛妈妈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她冷眼睨着孙姨娘，缓步走到阶上站定了，“这里是说事的，不是闹事的，还请姨娘自重。”</P>

孙姨娘因此更放声啜泣起来，整个院子的人都望向她。</P>

站在廊上看热闹的茵茵也差不多看明白了，孙姨娘是不满邱姨娘和玉菡院子里的人手比她们院子里的多，所以来闹。</P>

不过据她所知，玉芙院里丫鬟仆妇和粗使婆子加在一起也有十二个，比她院子里多四个，她院子里人够使，她们院子里的人也应当够使。</P>

不过有一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约孙姨娘只是气不过，并不是缺人使唤。</P>

正这样想着，突然孙姨娘不知怎么看见了她，竟直直冲过来抓着她的胳膊直往阶下拖，“六姐儿，你也是来求太太往院里添人的罢？”</P>

茵茵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添人，我不是——”话未说完便教孙姨娘拽出去了几步，茵茵连忙甩手，“姨娘您要做什么？”</P>

兰香也赶上来帮忙拉扯，叫孙姨娘放手，孙姨娘那样柔柔弱弱的一个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强行把茵茵拽到了院中，继续对着正屋方向哭诉道：“六姐儿可怜啊，这么小便没了娘，好容易回来，便叫指派到秋爽斋那边角上住着，院里使唤的人比我的芙儿还少，也不知这日子是怎么过的……”</P>

一声声叫着，好像茵茵是她亲女儿，自己要为她讨公道。</P>

茵茵对上满院子投来的目光，脸红羞臊，尴尬不已，她知自己被当刀使了，于是奋力一挣，终于挣脱了孙姨娘，她道：“姨娘有什么事，进去向太太说明就是，不必攀扯别人，”说罢便走。</P>

谁知孙姨娘一个人也能把戏演下去，她指着茵茵道：“瞧瞧，多可怜见的，院里人不够使也不敢说，六姐儿你不说，我却要替你说——”</P>

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薛妈妈摔帘出来，喝道：“嚷什么？一件小事日日来说，月月来说，才刚太太已回了你了，还嚷个不住，都进来，都给我进来，在院子里哭叫算什么事儿？”</P>

孙姨娘听说叫她进去，立刻双眼放光，眼泪也不流了，却还装作柔弱委屈的样子，呜呜咽咽着往阶上走，走两步还咳嗽一声。</P>

茵茵以为与自己无关，本想让到一边，谁知薛妈妈立起一双三角眼紧盯着她，她无法，只好也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