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未尝不是好事,茵茵想着,自己与九思虽无血缘之亲,但他也姓陆,入了陆家的户籍,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她的亲哥哥,妹妹与哥哥……是不伦,世所难容。</P>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她刻意不去理会此事,每日请完安后便回自己的秋爽斋待着,再不会故意跟在九思后头,绕一段远路回去,看见尹姑娘时也在心里默认这是九思未来的妻子,自己的嫂嫂,对她只有恭敬。</P>
兰香也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了,道:“小姐近来总是蔫蔫的,想是天太热的缘故,今年不知怎么,这都七月中了还蒸笼似的,总也没有雨下,唉……奴婢再去要些冰来!”</P>
歪在罗汉榻上的茵茵翻了个身,说不必,“我就是太闲,你把针线筐拿来,我有事做便好了。”</P>
兰香道:“做针线费精神,况且这些天小姐日日都在绣帕子打络子,都不愿出门,不如今儿出去走走?”说着便伸手来拉茵茵。</P>
茵茵不愿,兰香抓着她的胳膊强把她从榻上拖起来,为了让茵茵起来走动,兰香可谓使尽浑身解数。</P>
“小姐前些天还念叨说奴婢得用,原先在二爷院里伺候拿的一等的份例,如今在小姐跟前伺候却拿二等丫鬟的份例是委屈了奴婢,不如今儿便去同夫人提,也正好出去逛逛。”</P>
兰香与茵茵看似是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因此兰香在茵茵面前什么也不忌讳说,包括给自己涨月钱。</P>
茵茵忖了忖,觉应当如此,于是起身,命绿翘过来伺候着换了衣裳,把头发抿了抿,便往颐和轩去了。</P>
多日的暴晒下来,路边的花花草草都打蔫儿,疲惫得塌下腰去,只有畅和园那一池荷花向阳而开,越晒越是白里透粉。</P>
走过畅和园,人就多了起来。</P>
当初邱姨娘理事时,重霄院、颐和轩那一带少有人往来,清静得像尼姑庵,如今人来人往大不一样了,茵茵是亲历这般变化的,不由感慨人生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P>
走到颐和轩院门口时,迎面遇上一位背着医箱、络腮胡子老人家,茵茵自觉让至一边,心道这不是郝太医么?给老太太瞧病的那位,怎么到这儿来了,难道太太也病了?</P>
等人走后,她疑惑地跨进了门,此时的颐和轩正如当日的漪澜院,来回事的丫鬟仆妇络绎不绝,脚步声如密集的雨点。</P>
有七八个正在院子里拉拉扯扯,其中一穿柿子红绣荷叶田田对襟褙子的妇人正掩面拭泪,瞧背影像孙姨娘。</P>
她是玉芙的母亲,每日请安时都能看见,可因不爱说话,极少露头,茵茵对她没甚印象,只觉是个恬静淡然的妇人。</P>
然而当下孙姨娘便显出了她不恬静的一面,只见有几个仆妇拉着她,叫她:“消停些,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姨娘不要体面,太太还要体面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