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我那么信任你们,说要了解开设餐馆的经验,傻兮兮带着你们餐馆后厨,看你们是年轻人的份上,想要让你们了解下成熟的餐馆,后厨是如何运转的!”
“万万想不到,你们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说吧,你们从我的电话中听去多少消息?”
松青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动手把他们全都打死,可多年温养的人性,又使他瞻前顾后,想知道三位年轻人究竟打的是何盘算。
又或是善是恶。
等等!
松青浑身打了个激灵,再看三人时,目光中不禁多了怀疑。
他们三位是年轻人,并且一定是道行极高的年轻人!
莫名其妙出现在谷城,兴许是司天派遣他们来的?
松青转念想到,不会的、不会的,他们前途广大,对付鬼城如此凶险万分的鬼潮,一旦他们陨落在谷城,就是一笔完全无法承受的损失!
绝对不会是为了鬼潮而来。
那么,精准找到自己的餐馆,又无声无息找到自己的家……
莫非他们为的是自己而来?
是啊,在人族生活久了,松青感觉脑子都要生锈了。
再怎么说,他都不是人族,而是松树千辛万苦修炼成的精怪,和人族之间的沟壑,泾渭分明。
神州司天现在的大政方针,对于妖族,保持警惕。
大概有人报告了自己在谷城的一举一动,神州司天怀疑自己有朝一日会做出对谷城百姓不利的事,因此让他们来擒获他!!
向上报告的人,肯定极为了解他。
因为松青和三位年轻人当真动起手,他绝不会伤害他们!
坏了。
沾染太多人性,他如今像人一样,变得优柔寡断。
而优柔寡断往往伴随着刀兵之祸!
松青瞬间开始思考退路。
究竟是与三人动手,还是找到机会,马上逃之夭夭,不与他们缠斗。
然而,鬼潮冲刷谷城在即,现今他是唯一主持谷城抵御谷城的人,他跑了,百万百姓如何安置?
松青眯了眯眼。
后退了两步。
不等柳庆年继续开口。
他直接说道:“我打电话你们听到了,此时此刻,谷城需要我,你们要抓我去司天,必须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才可以。”
“另外,我叫了好友来谷城助我,倘若我不在,苦的是百万百姓。”
“你们尚且年轻,不明白此事的凶险,我建议你们暂时离开谷城。”
“放心,我不会跑的,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一定乖乖听话跟你们走。”
“你们必须保证接下来的一周,不能打扰我,使我全神贯注的完成马上面对的大事!”
松青的样子十分严肃。
倒让柳庆年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禅打量着松青的表情,心知他说的都是实话。
旋即将柳临安和柳庆年刚刚送予自己的念珠丢给他。
“接着。”
松青瞧着躺在双手心中的念珠,不明白陈禅此举的意义何在?
莫非念珠是牢笼?只要戴上念珠,他的性命就在陈禅的翻手覆掌里?
好。
为了谷城的百万众生,松青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更加不在乎身上究竟有无致命枷锁。
即刻堂而皇之的把念珠戴在右手手腕上。
这一戴。
松青顿时察觉到念珠的不俗来了。
他的身体竟与手腕上的念珠产生丝丝缕缕的联系。
这缕联系非同寻常。
貌似念珠来自同属一族的先祖。
先祖跨过久远的时光,把目光注视到了他的身上。
松青不知不觉浑身颤抖的犹如筛糠。
那种恢弘到高山仰止的感觉,宛若穿越了千万年的岁月,亲身站在先祖的跟前,聆听教导。
先祖是那般的神秘不可揣度。
这一刻,松青居然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温暖。
此是先祖给予自己的关怀。
不过多时。
种种来自于先祖的经文,想要悉数钻进他的脑袋。
可惜念珠遗落西山经残界实在太久远了。
里面的道蕴损失的七七八八。
先祖修行经文,徐徐散落虚空,不可见。
松青泪流满面。
他不仅仅对错失了此天大的机缘感到可惜,还有对那般强大的先祖被人制作成了念珠,觉得怜惜。
如果先祖而今还活着,他的修为道行该强至了何等地步?
作为子孙,是不是会染上先祖的光辉。
有先祖的荣光在,那座鬼城大门洞开,冲出来的鬼潮,岂不是在松青的面前,似纸一样脆弱。
他何必求爷爷告奶奶的四处打电话。
听闻拥有过命交情的兄弟违反他们之间的约定,何苦懊恼到给自己几巴掌仍不解恨的程度?
何苦打电话给李源,求着他到不远万里到谷城帮忙抵御鬼潮?
松青感到格外沮丧。
沮丧之情不止来自于手腕上的念珠,另有他对李源耍了小心机。
他明白李源的修行极其看重一颗道心。
将鬼潮一事告诉李源。
李源无论如何必须前来,不论他表现的多么不情不愿,也必须来。
源于百万生灵,李源见死不救,泼天大的因果落在他的道心上,不光修为道行此生此世绝不能寸进一步,他这个人同样不得好死。
和李源相遇在谷城。
结交的那几天。
松青便隐隐猜到,李源走的是入世、出世、入世再出世的修行路子。
一颗纯洁如天山雪莲的道心,于他而言,重要程度和自身身家性命相差无几。
对念珠的感觉,渐渐再也感受不到。
然而念珠依然留在了他身上一缕气息。
气息似高万丈的松柏留下来的。
正符合松青的根本之道。
虽说对于现在的修行了无益处,但他相信,将来这缕气息一定会派上用场。
陈禅讶异的观察发生在松青和念珠之间的事。
未曾料到念珠居然和松青有这般牵扯。
看来,冥冥中产生的因果,连他都无法把握。
适才他收下柳庆年拿出来的念珠。
原本想收着自己使用。
后见到松青,心中一动,将念珠暂时送予他。
念珠随即就与松青产生了莫名关联。
他猜测,制作念珠的材料,应当来自于一棵松柏,那棵松柏机缘巧合又跟松青有着血脉上的传承。
可叹念珠坎坷,经历了不知多少事,里面蕴含的道蕴失散的七七八八。
松青得到不了这桩近在咫尺的天大仙缘。
逝去脸上的泪水。
尽管知道了念珠并不是牢笼,而是一件难以想象的瑰宝。
他照旧说道:“你们没有别的事,就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不会逃走的。”
“谷城就是我的家,我要是逃走,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柳庆年开口:“我……”
陈禅打断了他的话。
走到房间内的沙发坐下。
柳临安沉默的跟随于陈禅的身边。
她现在的感觉很奇怪。
似乎成了先生的丫鬟以及仆从。
不需要自作主张,只需完成先生交代下来的事就行了。
而先生作出的决定,绝对正确、绝对伟大、绝对光荣。
她认为自己是被陈禅以某种闻所未闻的术法pua了。
没错,就是pua,虽然这个词是现今互联网上流行的单词,不管任何事,先按上“我被坏人pua”了,仿佛瞬间转换身份,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受害者,从而不提自己做过什么,犯过什么错。
一旦用让陈禅pua了这种思维方式,别说,柳临安霎时有种自己是彻头彻尾受害者的错觉,犹如即便她对陈禅拔剑相向,亦是作出特别光明正确的事。
略微摇摇头,把脑海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甩掉。
不敢多想,连忙聚精会神,听着陈禅对松青说的话。
“松先生不要紧张。”
“我们不是坏人,要是坏人,绝不会现今还跟松先生好生说话,一定动手或做出其他伤害、威胁到松先生的举措。”
“另外,我们亦不会破坏松先生抵御鬼潮,因为我们前来,是想和松先生一块阻挡鬼潮,乃至有我们加入,抵挡鬼潮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大菜是攻杀进那座鬼城中,将之大卸八块,省得将来失控发展成一方鬼界。”
“成了鬼界,那才是让人头疼的坏事。”
松青转身死死盯着陈禅,他左手抚摸着右手手腕上的念珠。
如玉石般的触感,使他仿佛回到了妈妈的怀里。
他扭头瞥了眼急匆匆跑到陈禅身边的柳庆年。
松青并不说,三位年轻人该怎样阻挡鬼潮。
毕竟在松青的认知中,他们如此年轻,就算打娘胎里开始修炼,修为道行也高不到哪里去。
所以,与他一道抵御鬼潮的事,往后稍稍,松青要问问他最在乎的事。
“你们是谁?”
陈禅看了眼柳临安。
柳临安微微点点头。
适才那般感触重新浮现心头。
她真的好似陈禅的丫鬟。
“松先生。”柳临安以陈禅的叫法称呼松青,“我与他是姐弟,他叫做柳庆年,我叫做柳临安,不敢欺瞒松先生,我们姐弟皆不是人间的人,或许说久远年代前的祖辈是地地道道的人间之人,后来为了镇压山海凶兽,主动与山海残界离开人间。”
“我们姐弟回来,首先是认祖归宗,再就是先祖留下来的使命仍然烙印在我们的身上,为了人族的延续,不惜任何代价的抵抗山海凶兽。”
柳临安说完。
柳庆年站出来主动说道:“松先生多虑了,我们绝无任何对您的杂念,真的一心想帮松先生对抗即将冲刷谷城的鬼潮。”
“鬼潮乃是灾劫,万一有一部分绕过松先生进入谷城,肆无忌惮收割普通人的魂魄,那么鬼城不仅不会削弱,还会因为有了全新残魂的补充,愈发强大,迟早会成为非大能巨擘不能铲除的鬼界!”
松青呢喃自语:“看来,适才我打电话说的话,你们一字一句全部听见了。”
柳临安并没有说完,她白了柳庆年一眼。
明明是先生要她来解释三人的身份,这孩子没有礼貌的插嘴干嘛呢?!
非得炫耀自己的博学多才是不是?
然而他说的这番话,与先生适才所提有关鬼潮的事,并无多少出入。
简直翻来覆去重新复述了一遍。
松青指向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却给人安静祥和的陈禅问道:“他呢?他是谁?”
在他的眼中,并不在乎姐弟两人来自哪里。
只要他们是人族,从松青这个精怪的目光里,皆是人族。
同源同宗的人族!
柳临安和柳庆年对于神州人族,不是外人,他们有着同样的肤色、相同的文化,他才是。
松青不止一次听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了。
即便他的心是站在人族这边的。
甚至为了谷城宁愿身陨也要保护一座城市的百姓。
“他比你们都要年轻,是不是你们那方残界首领的子嗣?”
“又或神州哪位名门大派、修行世家的天之骄子?”
柳临安失笑,卖了个关子。
难怪陈禅言道,她的演技不弱于自己。
柳临安这一番话说下来,态度十分的亲切,好似跟松青是多年的好友知己。
而今是给松青介绍新的朋友。
“他不是神州名门大派的天之骄子,也不是修行世家的贵公子,而是一位为了人族不顾自身名利的大人物。”
“松先生既然融入进现代社会,一定从最近的新闻中,听过先生做出的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一下,让松青深深皱紧了眉头。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
三人的修为道行,绝不能拿年纪猜测。
他们任意拎出来一人,皆比自己还要厉害。
毕竟,短短的间距,他没有探查到三人的修为。
柳临安和柳庆年还好说,多多少少感觉到气息。
尤其坐在沙发上的陈禅,流露在外的气息,亦是彰显的他为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人。
加上丢进人海一定不会多加关注的面貌,松青乃至认为是柳临安、柳庆年不知从哪里诓骗过来的年轻人,吓自己。
不像啊。
既然姐弟两人来头大的很,自己一头活了几百年的精怪,两人完全不必放在眼里。
打杀了就打杀了。
人家祖辈是对人族有大功绩的。
三下五除二,就能抹除干净因杀了他产生的因果。
松青徐徐开口:“最近这段时间,我关注到的新闻,唯一一位可令我感到钦佩与敬仰的修行者,唯有那位靠一己之力镇压泉城大乱的前辈。”
“除他之外,其余出现在新闻内的修行者,于我而言,多是沽名钓誉之辈,根本不值一提。”
“是啦,还有一人,那就是横空出世斩杀了十数头大妖的西南狂人,从各方面的小道消息得知,那位保境安民的修行者也是一位年轻人。”
陈禅笑了。
西南群山斩杀十数头大妖的狂人,他从手机新闻看到过。
只是没有多加留意。
即便谢镜花发给他的短信里,提到过,那狂人为西南司天的新人,之所以斩杀十数头大妖,还是西南一地的司天觉得他身份背景不明,并不愿他加入司天,除非斩杀作乱的大妖来证明自己。
那狂人当即冷笑道,不就是投名状嘛,简单。
说完十分潇洒的转身离去。
剩下的一周内,西南诸司天不断传来,年轻人角逐大妖于群山中,最后以斩杀十数头大妖的战绩,成功加入西南司天。
加入的还是西南总司天。
倒是谢镜花提到,尽管具体斩杀的大妖数量西南司天并未透露,但她得知的消息,那位年轻狂人,为此身受重伤,急的西南总司天调来十几株罕见的天材地宝,为其疗伤。
柳临安顿时开心的笑道:“你说对了。”
“啊?!!!”
松青的嘴瞬间成了o字形,简直可以塞进去一颗鸡蛋。
“他这般年轻,是那位不知名姓的西南狂人?”
柳临安摇头,目光清亮,笑着说:“不止关外出现封印之地,关内的封印之地同样一个接着一个的解封,现今的西南大山距离关外何止万里之遥。”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她忽然觉得与有荣焉,犹如陈禅在泉城作出的那番大功绩,她亲临现场,是与先生一块大战立下的。
松青马上感觉头皮发麻,全身控制不了的哆嗦。
比刚刚念珠跟他产生联系时的战栗更甚。
松青抬起右手。
指向陈禅。
不敢相信。
难以想象。
匪夷所思。
他死死压低着嗓音,又像是从喉咙中吼了出来。
这般腔调。
就连柳临安都吓了一跳。
陈禅站了起来,刚想安抚松青。
见到他不必如此激动。
没想到。
松青当着姐弟两人的面,噗通给陈禅跪下了。
“先生一人平定泉城,乃我辈无出左右的英雄,我愿意给先生牵马执鞭,只愿跟随在先生身边……为……为我人间,立下功绩,使后人知晓曾经在这个时代,还有一位叫做松青的精怪,拥有耀眼的功绩。”
“泉城近千万百姓,因先生而活,先生就算没有透露给外人自己的名字,那千万百姓,心里念兹在兹的肯定是先生。”
“若人间有活菩萨,那必定为先生。”
“先生不在乎名利,实乃当世圣人。”
“我是俗人,祈求先生收下我。”
“先生!有先生在,谷城面临的区区鬼潮,不值一提,谈吐之间,定然樯橹灰飞烟灭。”
“有先生身在谷城,数百万百姓便头上三尺有神明,再无任何性命之虞。”
“先生,松青真心实意求您收下我为仆从,松青将奉为先生的言语当圭臬,绝不会有任何的忤逆!!!”
柳临安和柳庆年看着、听着松青发自肺腑的话语,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