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不吃!”王皃姁忙摆手。
王公贵族视猪肉和动物内脏下水为不洁,都是不吃的。
“姁儿,你这是贫血,不加养护,会影响身体和腹中胎儿的!只有吃动物肝脏,补铁生血才能改善。不要拘泥于吃什么,把身体和孩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补铁生血?铜铁皆是硬物,如何能吃?”王皃姁非常不解。
“这,姁儿你看那铁器生锈,皆为红色,人的血也是红色。这叫以形补形。”王娡无法解释,什么血红蛋白,铁蛋白,什么二价铁离子三价铁离子,只得胡诌一番。
“姐姐怎知道这么多?”王皃姁瞪大眼睛,“那日陛下来含章殿,曾问及姐姐何时学医懂药、师承何人。”
王娡心里咯噔了一下,“你如何回答?”
刘启向来疑心病重。盘查她的底细,怕不是疑窦丛生,对她生了戒备心?连惯常吃的虫草蛋羹,吃得都象服毒一样,难道是怕王娡对他下毒,象梁王刘武一样,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姁儿告诉陛下,早年丧父,家贫如洗,姐姐从不识字,更未学医……姁儿也好奇,姐姐从哪里学来许多本事?”
“是……神赐……”王娡掩饰着,“孕彻儿时,梦到一轮红日落入怀中……后有一仙人说道,既为天子之母,赐你些本领,养育辅助其承平天下……”
“姐姐真是神明相助!”王皃姁羡慕啧叹道,“陛下说,太子过目不忘,博闻强记,这点很像姐姐呢!”
正说话间,长乐宫方向传来哀声,王娡贴身宫女宁儿命人出去张望,忙回来悲声道:“皇后娘娘,王夫人,只怕是皇太后大行了!”
王娡嘱咐王皃姁居内殿安心养胎,急忙赶往长乐宫窦太后所居长信宫。
长乐宫一片忙乱,宫人们将牌匾柱子都挂上白布,布置灵堂安放棺椁,帝后妃嫔及皇亲国戚们都穿上准备好的孝衣。
馆陶公主一面痛哭,一面指挥宫人收拾打理窦太后的遗物。窦太后遗言,所有金银及田产,都留给唯一的女儿。
她的儿女,长子刘启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幼子梁王刘武虽死,但王位和疆土由其五子继承,二女封汤沐邑;她的丰厚遗产,全部给她疼爱的女儿刘嫖。她没亏待哪个儿女,竭尽所能把三个孩子都照顾到了。
汉朝陵葬讲究事死如事生,厚葬成风。馆陶公主眼神中,尽是犹豫。窦太后喜爱的物品,一些精美的金银铜器和玉石,随葬还是留下?王娡觉得刘嫖的表情很值得玩味。
陈阿娇依着未来婆婆王皇后哭泣着。她比王娡的三位公主表现得更亲昵王娡,让平儿、双儿看得有些懊恼。
刘小猪伴在父皇身边,一脸沉痛。阿娇的眼睛时不时溜过去看他,傻小子却因疼爱他的皇祖母薨逝,哭得稀里哗啦。
小猪哇!若不是你娘亲使计,你这位超长待机的皇祖母,熬死了你父皇,还要在你登基为帝之后,指手画脚,杀你倚重之臣,霸气压制束缚你手脚,让你不得不收敛锋芒!娘这是给你松绑,让你翱翔,助你成就千秋霸业!
窦太后陵寝与文帝同陵不同穴,在霸陵文帝陵之东,形制较文帝陵略小,也是覆斗状。几十米高的后陵,彰显着皇族的豪贵。
扶柩送葬,王娡哭得雨后残花一般零乱。看着窦后陵恢宏壮观,想起慎夫人殉葬惨死,却不知葬在帝陵的哪个角落,不禁为慎夫人的身后寂寥痛心哀婉!
慎夫人,如你所愿,娡儿成了六宫之主、太子之母,可……长久吗?王娡心中倾诉着。
景帝刘启,狡诈多疑,刻薄寡恩!娡儿为他,挑吴国叛乱,避免“七国之乱”,少了他“腰斩恩师”的骂名;娡儿做他手中利刃,诛废太子刘荣,杀心上人梁王刘武……可最终落得什么?被他猜忌、躲避,视若死神!
或许,刘启在不安之下,会对娡儿下手,废皇后之位?幽禁?诛杀?娡儿要怎么做?引颈等死?先下手为强?毒杀他?
王娡哭泣着问询,似乎那个美艳的慎夫人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却不置可否……
*
“臣参见皇后娘娘!”
“魏其侯平身!”王娡沉声说,“皇太后大行,大汉失去定心之主,窦氏一族痛失灵魂。魏其侯要勇扛家族之希望啊!”
“谢皇后娘娘提点!”窦婴感激说道,“晨昏定省,方知皇后娘娘之英明。臣愿肝脑涂地,为陛下、为娘娘分忧!”
窦太后一死,窦氏外戚失去靠山和庇护,势必想攀附皇族,以期继续荣华富贵。窦婴在朝野经营多年,怎肯失势?
“本宫让蚡儿带话魏其侯,及早从终南山归隐之地还朝。魏其侯曾为太子太傅,对荣儿呵护有加。只可惜荣儿……”王娡叹口气。
“是荣儿没有登临天下之命!”窦婴忙接话。
“原本想请魏其侯为太子之师。奈何陛下言,太子太傅卫绾,太子洗马汲黯,二位足够。本宫有不情之请,请魏其侯以师傅之心,多加辅助太子!”
王娡说着欲施礼,早被窦婴下跪止住。
“皇后娘娘折煞小臣!太子如有任何事情,小臣定全力以赴!”窦婴说着叩首。
“本宫替彻儿谢过魏其侯!待彻儿登临天下,必尊攘恩师!”王娡说道。
“条侯周亚夫,魏其侯可知相师许负所预言?”王娡又问窦婴。
窦婴点头:“可是雌鸣侯许负所言,条侯将饿死?”
“是。魏其侯可告知周相,”王娡点头,周亚夫现是丞相之职,“有人可帮其改命。许负之师姚翁,现隐居阳陵邑。周相前去,称是本宫所托,姚翁即可逆天改命,助其余生圆满!”
窦婴叩首称是,一脸狐疑:“皇后娘娘,臣听闻姚翁避世不出,果真在阳陵邑?小臣可否同往,求得姚翁仙言指点?”
“魏其侯难道不知,你府上门客,季心、剧孟,皆是姚翁信徒吗?”王娡淡淡一笑,“你有何求,向姚翁开口,俱可解决!”
姚翁呀姚翁,本宫把当朝最有实力的两人,送到你门口,你可要给本宫拉拢住了!王娡想到。
刘启的疑心病已到峰值,连和王娡对视都显得心惊胆战。从不敢吃喝王娡经手的食物,到不敢触碰王娡周边的物体,甚至王娡呼吸过的空气,都会毒害到他一样!
看刘启如此杯弓蛇影,王娡也担心景帝刘启这种心态下,会出什么杀招除掉她!
夫妻到了这份上,已不能称之为夫妻。暗中观察对方,揣测对方,防备对方,以致积蓄力量——想干掉对方!
这哪里是大汉的皇帝和皇后?这是汉宫里的史密斯夫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