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母后为何流泪?”刘小猪紧张地问。
一早给娘亲请安后,刘小猪和郅晴练剑、玩耍了一会。回到殿内,却见王娡呆立窗前,无声流泪。
“没、没事,”王娡急忙拭去泪水,“母后是忧心你皇祖母,病入膏肓,恐怕时日无多。”
刘小猪盯着母后摇摇头,“晴姐姐说,母后自回京路上,就忧思郁郁。是因为皇叔吗……”
“彻儿!”王娡勃然大怒,训斥道,“身为皇太子,应专注修身、治国、平天下!怎可学人观颜察色?”
王娡愤愤想到:你的娘亲,为了养育你成千古一帝,忍气吞声,察言观色,伏低装憨,出生入死!为给你铲除障碍,绝情断爱,杀人诛心,使尽手段!难道是让你也去察言观色?大汉雄主,必行霸王之道,铁血冷心、恩威天下!
“娘亲……”刘小猪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男儿有泪不轻弹。”王娡语气缓和下来,替刘小猪擦去眼泪,“彻儿当心怀天下,以利国为己任。不可小肚鸡肠,瞻前顾后。去吧,天禄阁禁足三日。多读书!”
“孩儿遵命!”刘小猪施礼后,乖乖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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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朕听卫绾言,彻儿被你禁足天禄阁。不知他犯何错,如此惩罚?”景帝刘启问道。
“陛下,彻儿自幼聪慧,听惯赞誉。现又为太子,众人皆吹捧无致。有时张狂,若不加管教,怕是为所欲为。”王娡说着叹息,“稚子有教无类,不应囿于宫廷。太子太傅卫绾,惟忠厚无他。帝王相学,承乾定坤,怕是只能彻儿自悟……”
其实,刘小猪是乐于让母后罚他禁足天禄阁的,在那里他随兴所至,博览群书。天天听老夫子卫绾语重心长论经纬之道,早把这个好奇心重,涉猎广泛的小人儿闷得烦死。
“卫绾敦厚老成,适于少主。朕很尊重信任他。难道朕有错?”刘启不悦。
“陛下自是无错。”王娡忙笑言,“卫绾得先皇六剑,一直珍藏,足见其忠厚至诚。”
景帝还是皇太子的时候,为了笼络人心,请群臣宴饮。大家伙都屁颠屁颠去了。就只有卫绾这个文帝的侍卫长,说自己有病没去。
知子莫如父。仁慈皇帝文帝得知,怕儿子登基后,找卫绾的不是,所以临终前叮嘱刘启:“卫绾为忠厚长者,莫难为于他……”
刘启相当不痛快,登基后冷落卫绾一年之久。卫绾则办事日益谨慎认真,直到景帝沉不住气。
景帝前往上林苑,命中郎将卫绾作为护卫共乘一车。
刘启问:“你晓得为什么能和我同乘一车吗?”
卫绾说:“我是代郡的戏车之人,侥幸因功升为中郎将。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做皇太子设宴,召请你,为什么不肯来?”
卫绾回答:“真是死罪,我病了。”
病了?搁别人,皇太子宴请,不是病得剩半口气,撑着也得去巴结未来天子呀!
卫绾这种忠于皇帝、心无旁骛、行事谨慎的品质,也打动了景帝刘启。
景帝为拉拢赐剑,卫绾却说:“先帝已赐给我六柄剑了,臣不敢再接受赏赐。”
景帝很惊讶地问:“很多人,皇帝赐剑后,拿去换田地生利。难道你还把那些剑保存至今么?”
卫绾说:“臣都保留着。”
取来六柄剑看,剑都在鞘中,不曾取用过。
刘启感慨卫绾之忠诚,命其为河间王刘德太傅。刘德是栗姬第二子,太子刘荣之弟。
卫绾以其忠诚敦厚谨慎,没有其他杂念而得文景二帝信任。更因文帝遗言“雄主”和景帝属意刘小猪为继承人,在废黜太子之争上,坚定支持追随景帝。
在景帝刘启病重临危时,王娡命卫绾到北军接管卫尉,卫绾奉命行事。康复后的景帝擢升他为中尉,即是京城的军区司令。足见景帝对其信任。
卫绾是文帝的车夫出身,论文韬武略,根本不沾边。优点是忠诚,抱定老板大腿,不换老板不撒手。这大概是老板都喜欢的老实人。本着不让老实人吃亏的观点,文景二帝对卫绾也颇多赏赐。
所以王娡总觉得,以卫绾的忠厚为太子太傅,差了那么点意思。不是好人就一定能教出好学生,而且是文治武功,将成为千古一帝的学生。
“陛下可否为彻儿多指派师傅?触类旁通,博采众长,才是彻儿求学之道。”王娡说着,转脸唤侍女宁儿,“把蛋羹奉上。陛下许久没吃本宫做的蛋羹了。”
先是去阳陵邑扑灭疫情,后又私访梁国,及至回京,又是窦太后病重,王娡担心景帝体弱操劳,旧疾复发。
若不是王娡精心养护,每日用虫草加水研磨成液,蒸制蛋羹给刘启服食,景帝也不会濒死回生,康复如常。
“太子太傅卫绾,太子洗马汲黯,朕觉得可以了。”刘启阴沉着脸。
“陛下觉得可以就好。还是先把蛋羹吃了吧!”王娡接过宁儿捧来的食盘,放到景帝面前。
景帝刘启脸上抽了一下,磨磨蹭蹭拿起羹匙,吃了两口,表情难以名状。
“陛下,是蛋羹不适口?”王娡关切地问。
“朕,今日没胃口,吃不下了!”刘启把蛋羹推到一边,“朕去长乐宫看看母后。皇后一向为慈母,勿要对太子过于严厉!”说完匆匆走了。
王娡看看剩下的蛋羹,不由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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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姁儿感觉怎样?孕中可要好好养身体。”王娡看着王皃姁有些苍白的脸,未免担心。
“平日还好,只是乏力。适逢阴天,总觉心慌,喘不上来气。”姁儿蹙眉。
王娡拿起姁儿的手,指甲是苍白的,掌心也不是很红润。这是贫血的表现。
“太医开药,用了怎样?”见王皃姁摇头,王娡转脸吩咐盛儿,“去膳房传本宫旨意:采买鸡肝、羊肝食材,给含章殿王夫人蒸制调味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