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儿一怔,恍然大悟道:“夫人,你是让鬼爷去杀南宫妖娆?”
我回眸,似笑非笑:“杀?槐儿,死太容易了,一碗孟婆汤,就什么都解决了!”
“像她那样的人,一定会被鬼差惩治的!”槐儿忙道。
我依然微笑,却是笑得无知无觉:“槐儿,我不信冥界,更不信鬼差……我只知道,人间有一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语气幽幽,槐儿下意识的看了下手中的信笺,轻声道:“夫人,您也不信西岑王吗?西岑王说,他绝不让您受委屈,他已经让人去抓拿南宫妖娆了……”
我眼眸凝住,槐儿忙小声道:“夫人有所不知,昨夜槐儿看到几个臣子求见西岑王!都是劝阻西岑王的,说是不要在这个时候降罪南宫妖娆,都被西岑王给拒了……”
我心中沉沉,我如何会猜测不到?尽管沧奚如此坦诚的告诉我,尽管沧奚说再无人能伤我……可是,照着如今西岑国的局势,如果再与南音国闹僵,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臣子们自然深知其中利害,沧奚怎会不知?
何况,南宫妖娆的帐,我从来没想过假手于人!她不找我,我也不会放过她,而这次,她又记上了一笔……沧奚,我更不想你为难,我不想欠你太多!
槐儿依然不绝道:“……西岑王说,他娶您娶定了!不可能让您落入北真国,什么妖姬祸水,一派胡言!那些臣子们似乎都被他震慑到了,都说……”
“都说什么?都说,他们的王被妖孽迷惑了?都乞求腾格里保佑?”我失笑,心中却涩涩不已,不止西岑国臣工不同意,我更是拒绝的不要拒绝了!
沧奚面对我的拒绝,总是置若罔闻……可越是如此,我越觉得不寻常!
其实,只要观察王宫中的奴婢们,便能察觉他们侍候我时的不安!沧奚让我嫁他为妃,怕是护我为多,是不想让臣民们对我言语过激?亦或许,更想让北真国和东昭国‘师出无名’?
槐儿静默了一会儿,轻道:“夫人,昨夜连那个格伢王子都反对呢,后来西岑王说,今日早朝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而我心中一怔,眸光透过槐儿,看着宫门处的青年男子,他背阳而立,一袭深色贵族服饰,衬着他深邃刚毅的脸庞,为他增添了更多的冷面形象!
槐儿似乎意识到我的目光,顺着我目光返身朝后看去,她略有怔愕,脸色有些不自然道:“格伢王子?”
格伢灰褐色的眼眸凝动,却是直直看着我,我见他这副神情,不由得泛起浅笑:“槐儿,还不请格伢王子进来?”
待格伢慢慢踱步进来,槐儿已经泡了一杯茶上来,格伢看了她一眼。
槐儿一哆嗦,下意识的看了看我,我依然浅笑盈盈,对槐儿点了点头,槐儿忙会意的退了出去。
“你笑什么?”格伢终于出声,却是冷冷瞥开了眼眸,声音却又没那么冰冷。
我依然端坐西岑国特有的贵族座榻,没有起身,也没有邀请他坐下,浅笑道:“看到王子殿下,桃花便想起了一个人。”
格伢的眼眸似乎有些诧异,却又一闪即逝:“谁?”
“王子定然不认识的,那是书上的人物罢了!是个严于律己的人,曾经也是个冷面的王爷。”殊不知,我想起的是那个大清朝的四阿哥胤禛!
我有时候在想,或许在我感叹,西岑帝裔无情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降低子嗣夺嫡的办法?可是沧奚,他背负了多少的责任,他明明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可他真正拥有的不过是格伢和依拉的亲情?
我救了他其中一个兄弟---塔里,沧奚便深深感激,在他心中也很珍惜兄弟情义吧?只是,他生在了帝王家,他生来便是嫡子……除了帝位,他能够得到的,或许很少很少?
思及此,我压下心底的歉疚,回看格伢的眸光:“殿下,我拜托你的事,您愿意吗?”
格伢有些莫名的神情,目光流连我的脸庞:“桃花夫人,你认为我一定会帮你,你很有把握?”
我浅浅一笑,竟看到了眼前的‘冷面王爷’有一刹那失神?方才意识到我不该随意笑的,我转了眼眸:“三年前,你阻止;三年后,你有什么理由不阻止?”
格伢一怔,灰褐色的眼眸从凝视变为若有所思,他如雕塑般冷硬的脸庞线条,缓了缓:“你认为沧奚要娶你,冥无戈不知道么?”
我微微垂眸,压抑着心底的悸动:“殿下不需要管那么多,我的要求,对西岑国来说百利无一害,不是吗?”
“很难说。”
我一怔,抬眸看他:“你不愿意?还是,不信我?”
格伢出乎意料的一笑,摇了摇头:“桃花夫人的冰雪聪明,格伢早在三年前便领教过……昨日你让人带口信给我,又可见一斑;夫人不以书信,而以口信传话,不是怕落把柄与人手吗?”
我看着他,格伢果然是沉稳的,他来见我,可见也是前思后想过了!但听他轻道:“所以,从始至终,都是你在防着别人。”
我一怔,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会纠结我前面的那句‘信不信’?不由的莞尔:“殿下,你认为这世间,有多少事?”
格伢似乎不解我的问话,沉吟道:“人之一生,要做的事数不胜数……饶是清平盛世如是,更何况如今乱世当道?”
我轻叹一声,心万般沉静,慢慢站起身来,任由薄衿掉落座榻,任由青丝如黑缎倾泻身后,凭目远眺花园:“桃花认为,这世上只有三种事,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哪三种事?”格伢竟顺着我话出言,而没有半点不耐。
我没有回头,依然静立,轻声道:“老天爷的事,别人的事,我自己的事。所以殿下,桃花除了自己,管不了老天爷,也必须要防着别人……否则,真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了。”
比如昭山的火祭,我真的到现在都搞不清,只知道我信了旁人,才有那样的后果!所以,除了自己,连救命恩人也是不能信的!就算他不存心,难保没有人在背后使计?
我话落,没听到格伢的回音,我也没回头,良久之后,格伢有些悠远道:“岁桃花,你变了……或者,岁姑娘和桃花夫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心中怔怔,变了吗?我回眸看他:“殿下,我想出宫,我想见他!你到底……帮是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