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头道门站着管家包鑫玉,负责迎宾和查验名帖,腆着大肚子的范振明则在二道门内恭候。院落正中是一个巨大的根雕餐台,上面摆着几个精美的硕大陶盆,里面盛满白色粉末。贵客进门,范振明都会亲自起身迎接,旁边自有下人递上一个装满水的竹筒和一柄竹勺。来人饮了水,吃了白色粉末,无不两眼放光,啧啧有声。
竹筒里装的是盐水,那白色粉末便是精盐,这就是身份财力的象征,赤裸裸的炫富。
包鑫玉站在门口,同样趾高气扬,验过名帖后便会交给一旁的小厮来高声呼喝。这既是对宾客的尊重,更是为了给自己的门楣贴金,毕竟能够获得邀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崔氏琴行崔啸吟,前来贺寿。”
“仉氏刀剪行仉栋梁,前来贺寿。”
“谢氏画舫谢泽亲,前来贺寿。”
“姜氏典当行姜明志,前来贺寿。”
“杨氏医馆杨伯祥,前来贺寿。”
往来豪商之家的必是巨贾,四周百姓无不艳羡的连声赞叹,巫马心反倒一阵发蒙。端国没有那么多奇形怪状的商行,所以他也完全不知道它们是干嘛的,刀剪行或许与汪自清的铁匠铺差不多,而医馆应该就是有一堆郎中吧。
包鑫玉貌似目中无人的眼睛牢牢锁住巫马心,大手一伸道:“你的名帖呢?”
巫马心微一愣神,仉栋梁赶忙说道:“这是我店铺的掌柜,和我一同来给范老爷祝寿的。”
“伙计?”包鑫玉上下打量了一下巫马心,撇着嘴说道,“仉兄,不是在下不给你面子,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让一个下人进去?”
“这……”仉栋梁颇有些为难,他自然知道这个理由圆不过去,但似乎又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笑:“如果他是子宋公子的朋友,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呀?”
包鑫玉并未看到人,却下意识的跪倒在地:“不知子宋公子的朋友大驾光临,在下眼拙,还望公子恕罪。”
“恕罪?”一个女人阴笑着从远处走了过来,满脸的不屑。巫马心看这个女人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想起来了,面馆里,那个盯着他的女人。
她是谁?子宋龘的人?
包鑫玉浑身颤栗不已,恐惧从每个毛孔跌落到地上,口中念叨道:“卫大人,不劳您动手,我这便了结自己,还望子宋公子放过我的家人。”说罢,包鑫玉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匕首从袖子里滑落到手上,已然从脖子上割了下去。
“不要。”巫马心想要出手阻拦,看到的却了他眼中绝决的目光,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一家老小。子宋龘竟然如此让人闻风丧胆,这是巫马心没有想到的。
四周的公子哥也未有太多吃惊,这种结果在他们看来顺理成章,反倒是颇有些兴奋的议论:“这不是卫囿吏大人嘛,这可是子宋公子眼前的红人,这都来参加范府的寿宴了,啧啧,真有面子。”“就是,刚才她也在面馆里,我都没敢认。”“没准人家是来接这巫马公子的,咱们可得小心伺候。”
范老爷听闻府门出了事,急忙奔了出来,一见管家的尸体,整个心顿时缩成一团,脸上却不敢流露分毫,躬身施礼道:“小人府中的管家不懂事,冒犯卫大人,还请不必介意。”
卫囿吏却并未理会范振明,两只眼睛依旧盯在巫马心身上,略施一礼道:“巫马公子,当日一别,我家子宋公子一直念叨你,希望你得空之时可以一聚。”
巫马心抱拳道:“承蒙子宋公子抬爱,敢问他人在何处?”
“哈哈,在神州,谁人不知道子宋家,相信难不倒你。”卫囿吏笑了一声,这才转向范振明,将一个锦盒抛到地上,说道:“这是子宋公子给你的贺礼。”说罢,催马扬长而去。
“多谢子宋公子,多谢卫大人。”范振明连忙叩首,众目睽睽之下的有贺礼相赠,足以证明他的地位与威望,这老管家也算死得其所了。
马蹄声远,范振明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恢复趾高气扬,向众人连连抱拳,随后又恭敬的来到巫马心面前,施礼道:“巫马公子,下人有眼无珠还望公子莫怪,请入内一叙。”
“哦,好吧。”巫马心木然的点点头,迈步进了府门,范振明紧随其后,其他众人也都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小厮早已将尸体抬走,又端来一个装着白花花粉末的大盆,四周百姓的眼睛立时瞪了起来,围观达官显贵自然是一个目的,但重头戏便是等着这份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