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世人皆怕死,但万事岂能尽善尽美,牺牲是免不了的。我生有七尺之形,死有一棺之土,何足惧哉。”嵬名慕说罢,又干了一碗酒,将碗摔在地上说道,“正如这陶器,本就是来自土里,盛糖则甘,盛药则苦,盛酒则辛,盛油则腻,如今摔碎便又归于尘土,人这一生又有何不同?”
“扯远了,还是说说我吧,也省得死后连个知道的人也没有。”嵬名慕换了一个酒碗,拉回话题说道:“我是铁王长子,从小练习枪法,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敌手。但我七叔,也就是血王,竟然在二十几个回合便把我打败了。我很崇拜他,所以自愿做了他的贴身侍卫。后来,端王派血王镇守阵州,我也跟着来了这里,缉盗练兵,倒也与别州驻军没什么不同,但自打血王从斗兽山回来以后,便与之前判若两人。”
“斗兽山?”巫马心问道。
“嗯,据我所知,他是唯一上山又活着下山的外人。”嵬名慕吐出嘴里的烟,满面自豪的说道,“自从血王从山上回来之后,不但武功更加精进,整个人的气质与谈吐都变化颇大,因此大家都传说他是在斗兽山里遇到了世外高人。变化最大的是血王开始不满端王的很多做法,还经常约其他王来阵州,每次都上山下河折腾得不亦乐乎,之后便去王城向端王进谏,并为一些赤县神州有关的事而争吵,矛盾也越来越大。直到有一次,端王愤怒的将血王从王城赶了出来,还派出金甲圣兵来杀他,幸亏我们几个副将领兵赶到,这才救下血王,他与端王的矛盾也激化到不可调和。血王回到阵州后,大骂端王必将毁了端国,于是联合了铁王、阵王、马王、蛮王、山王、鼓王一同兵谏。我们血军是端国势力最强的一支,共有八万人,分别由我,向竞之,邢天岳,田九佩四个副将率领,所向披靡。血王身先士卒,血军一马当先,一路上势如破竹,很快便逼近王城。”
嵬名慕仿佛回忆起了当年的日子,陷入沉思,一口接一口的吸着啖巴枯。
“是不是像在听历史?”嵬名慕停止讲述突然问道。
巫马心点点头,这些的确不是他们能够想象得到的,在此之前,血王只是一个造反的王,一个写在通缉令上的名字罢了。
“人有失神,马有乱蹄,血王一不小心中箭负伤,噩梦由此开始,那天正是农历三月十七。以血王的健壮,这点伤本算不了什么,可是当天夜里,血王却突然严重了,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虚弱不堪,甚至还遗忘了很多之前的事,军医束手无策,不止是血王,一夜之间各具神通的诸王也都诡异的遭遇不测。就在这时,端王开始反扑,很多隐藏的势力也都纷纷出现,甚至还有大批从赤县神州来的高手。众王的军队在猝不及防下竟毫无还手之力,全部覆灭,其他诸王与亲兵副将大都俘获,逃出来的也多半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我们誓死保护血王突围,几乎是踩着血军的尸体逃到了树河镇。”
嵬名慕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又狠吸两口啖巴枯,继续讲道:“血王在阵州经营多年,深得人心,桥洞村的村民为保护我们,惹怒了鬼王,才引发了屠村的血债。”
足够深的伤口,不管过去多少年,一触碰便会流血。
两个人的心都在流血,沉默的气氛使空气如同一块凝固的石墨。
嵬名慕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凝固:“血王的病,连药王前辈都束手无策,他说是有人偷走了血王的魂魄所致,非人力药石所能医治,只有恢魂复魄方能奏效。”
“还有这样的法术?”巫马心问道。
“不是法术,而是法器,上古时期诸神乱战,使得很多法器遗失在了人间,其中有一件就是噬魄鼎。但是人没有神力,效果也只能发挥出万一,但这也足够改变很多事情的结果了。”
巫马心似乎明白了,师叔让马伟良去偷的,鼠庄这么看中的,就是这个东西。
“哈哈哈哈。”嵬名慕忽然大笑起来,接着说道,“人老了就是爱唠叨,不说过去的事儿了,还是说说眼下吧。我这次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杀死血王,而你这次的目的,就是安安静静的呆在这天光洞中等待血王。”
巫马心脑袋一懵,是不是一个人背负着仇恨太久,就会变成一个疯子。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嵬名慕看着他哈哈大笑,“二十年的躲藏的确会让人发疯,这次就痛快的疯一把吧。你只需要按我的吩咐去做就好,此次事成之后,你不但可以正名,而且还将成为四族的统帅,神州的噩梦。”
“好,我听前辈的。”巫马心兴奋的说道。
“时候不早了,你先进洞吧,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是。”
……
远处已经响起了厮杀的声响,嵬名慕将酒坛与酒碗全部打破,藐视的望着远方。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拄着拐仗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费力在火堆旁坐下,虽然烤着火,身体依然不断的颤抖。
怒王此次志在必得,因此发动了全部的力量,兵分三路。中路由艾辉,陈宇,左路是封威,幺宏远,右路是刘丁鑫、闫宏伟与裴府的纪坤,誓要将血王生擒活捉。大军过处,受惊的鸟兽四处逃蹿,却并未遇到多少抵抗,势如破竹一般到达了天光洞前。
此次他并未通知红袍军,毕竟唾手可得的功劳,谁也不想与别人分享。
胖军师土包木有些担忧,在旁提醒道:“储王,我军虽然势强人勇,但似乎也太过顺利,须防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