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登相留下一个亲兵在此等候左良玉,指引方向,这才率领着三十多人,向大石堡而来。
大石堡是玛瑙山中的一座石头宅子,也不知是哪家的财主修建的,此时已经荒废了,不过大体上结构还是完好的,张献忠便将这里做为自己的老营,他和妻妾们还有十几个重要将领谋士都住在这里。
惠登相按着方位,又走了一阵,接近了大石堡,他吩咐下马步行,悄悄向堡门摸去。到了门前,惠登相看看地形,吩咐十几个人拿着飞抓绳钩,在两边爬上去石墙,自己则带着其余的人,在那里叫门。
这个时候,农民军的防卫十分松懈,自从张献忠得到左良玉在巫溪囤积粮食的消息之后,断定近十天之内,左良玉是不会来的,更何况杨嗣昌大兵未到,以左良玉的一部前军,根本不敢前来进攻,于是军中一片安闲,喝酒的喝酒,游玩的游玩,张献忠昨天与罗汝才喝到很晚,几个重要将领陪着他,也都快到四更天才睡下,这个时候,都睡得香哩,防守大门的几十个士兵也都在打着盹儿,无精打采地烤着火。
忽听门外有人在叫门,一个农民军探出头去看了看下面,站了十来个人,都是自己人的打扮,便问:“你们干什么?”
惠登相在下边和他穷对付:“有点事情,想见李定国将军。”那农民军道:“将军还在睡呢,要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等到天亮吧。”惠登相道:“有一小伙人哗变了,想跑到官军那边,我们追到了几个,拿在这里,要等他处置。这事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看该不该吵醒他啊?”
那农民军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嘛,就等等吧,天亮以后再说。”惠登相道:“也好,不过兄弟,这里山风太凉,冻得受不住啦,开开门让我们进去,弄个火堆烤烤也行。”那农民军没下答应,看了看他们这些人,见也就十来个,料想不会出什么事,于是便道:“好吧,我去开门。”
这个人跑下墙来,开了石门,放惠登相等人进来。惠登相带着十余人进了堡,看到门边果然有火堆,便围在这里烤火。
那个农民军左右看了看,问道:“你不是说捉到了几个哗变的么?哪儿呢?”
惠登相一笑,指指门外的林子:“都在那里押着哩,有我的人看着。”
那个农民军顺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人,便有点疑心,翻着眼睛,冲着惠登相一个劲地瞧,瞧了十几眼,突然一皱眉:“我怎么瞧着你,有点眼熟呢?”惠登相道:“都在一个山头混饭吃,能不眼熟吗?说实话,我也看你眼熟。”那个农民军一摇头:“不对,你好像……好像不是咱们这个山头的……”
他猛然眉毛一扬,身子一震:“你是过天星?!过……过天……”
惠登相一乐:“不错,我就是过天星,惠登相。”
那个农民军大惊:“你不是……不是已经……”
惠登相笑笑,没有回答,已经用不着回答了,一名亲兵手起刀落,从后面一刀砍掉了这个农民军的脑袋。
门边的动静惊动了墙上的人,一个哨总迷糊着眼睛,向下一瞧,还没等他看明白呢,下边飞来一箭,从他的左眼穿了进去,立刻把他射死在墙头。
这个时候,那些爬上石墙的人一齐发作,刀枪齐下,将毫无准备的农民军杀得措手不及,许多人死在了刀枪之下。有一个尚且清醒的,急忙掏出信炮,在火堆上点着了,向上一举。
信炮就类似于当今的二踢脚,砰的一声巨响,炸开了第一响,然后一声尖啸,飞上半空,炸开第二响,声震四野。
一个官军跳上来,一刀将这人的手臂剁了下来,再一刀,人头落地。
可是已经晚了,石堡内的人都听到了信炮之声,几个亲兵正在屋子里当值,没有睡觉,一听信炮响,就知道不妙,可能有官军前来偷袭,立刻跑进张献忠的屋子,来不及呼喊,踢门而入。
此时院子里已经响起了喊杀之声,惠登相一瞧信炮响起,知道行踪已经暴露了,干脆就杀起来吧,于是他与手下人扒下外衣,露出里面的官军衣服,开始向堡里冲。
这个时候,漫山遍野响起了官军的喊杀之声,左良玉带着五千人马,已经接近了大石堡。
张献忠睡得很沉,鼾声如雷,而且昨天晚上喝得太多,因此几个亲兵连呼带叫,摇晃了几下,他还没有醒,一个亲兵急了,从门外的水桶里舀过一大瓢冷水,劈面浇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