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卡关城头上,当诗翰看到大同军中军乱了一阵后,并不后退,反倒是全军压上,她便知飞翔机的攻击已然落空。
此时,大同军攻势如潮,一浪高过一浪,离城门越来越近,诗翰只觉眼前一黑,脱力一样倒了下来这些天,她与李墨之斗智斗勇,已是心力交瘁,到此时再也支撑不住。
那五剑死侍抢上前去扶住她,叫道:
“翰帅,翰帅!”
诗翰睁开了眼,忽然道:
“快通知全军弟兄,念卡关守不住了,全部撤离!”
“真的要走吗?”
那五剑死侍一阵痛楚,这件事军中没几个人知道,诗翰只告诉了他和吴云曦,连冯健和杨云山也不知道,在大同军初至之时,诗翰就已经准备好了落败时撤退的方法。
“已经挡不住了。”
诗翰的话语里也带着失败后的痛苦:
“谁也无法挽救了,快走吧。”
那五剑死侍看了看城下,道:
“冯将军万一不同意呢?”
诗翰站直了,咬了咬牙:
“我去劝他,如果我走不了,以后五行师就归你指挥。”
她一把抽出蝉翼刀向城下跑去,到了阶前,忽然回过头道:
“和云曦说一声,让他好好活下去。”
诗翰和吴云曦二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诗翰若是战死,吴云曦多半不愿独生,故那五剑死侍已知这是诗翰的遗言,以冯健的性格,定不愿逃生,诗翰已有了与父亲一同战死的决心了。
城门口浓烟滚滚,五行师士兵正在与冲进城来的大同军短兵相接,以死相拼,大同军占领了城门,不时有生力军冲进来,冯健再善战也挡不住这等狂攻,却也死战不退,身上溅满了鲜血,头盔也已掉落。
那个副将已将剩余几辆火龙车集齐,问道:
“姜参谋,我们上吧?”
方才冲进城时实在太乱,现在大同军已占尽上风,只要火龙车一冲,五行师士兵若不逃散,定会被活活烧死。
可是姜哲翰却像呆了一样,道:
“等等,我去解决冯健,若敌人肯投降,便不要用了。”
他见了火龙车的威力,中人立时惨死,因此动了仁心,又想起了老师临行前交待给他的话,仁者无敌,故而实在不想再用这等杀器。
那副将点点头道:
“此人是主将,若能擒住他,确实可以不战而胜。”
姜哲翰打马上前,喝道:
“冯将军,我是姜哲翰!”
血战中,冯健闻声一震,喝道:
“好小子,你也来了!”
他知道姜哲翰枪法高强之极,连吴云曦都不是他的对手,出手再不容情,大刀一摆,将两个正攻上来的大同军逼退了两步,猛地一刀向姜哲翰劈去。
姜哲翰见他来势极快,知道冯健怪力惊人,不敢怠慢,正待举枪挡去,哪知冯健忽然在地下一旋,大刀如风车一般转了个圈。
这一刀力量之大,速度之快,又带着一旋之力,哪是人力所能抵挡?
“萝卜”虽是万中选一的宝马,终究挡不住大刀,两条前腿登时被冯健的大刀砍断,一声惨嘶,登时摔倒,姜哲翰也被摔了下来。
不等姜哲翰站起,冯健一刀猛地劈向他面门。
这两刀如狂风暴雨,姜哲翰本以为冯健会说两句话才动手,哪知冯健动手时竟会如此之快,他吓得面色煞白,冯健的刀已到了他面门前,往下一压,他的头登时被劈成两半。
在死前,姜哲翰想道:
“仁者真的无敌吗?”
这时,又是轰然一声巨响,冲上城头的大同军将剩下那门轰天炮也炸毁了,城外一片欢呼,大同军潮水一般涌入城中,五行师士兵仍在死战,鲜血飞溅,伤亡越来越多。
诗翰退到冯健身边,护着冯健且战且走。
此时,五行师还有七八千上下,尽聚在城门口,一时也与大同军不相上下,但大同军仍在不停增加,五行师的溃败之势再难挽回。
那副将已抢过来,道:
“姜参谋,你没事吧?我说过用火龙车的……”
“还好,我顶得住。”
姜哲翰按了按胸口的刀伤,咳了几声,旋即一惊,他自知已被劈头而死,愕然为何却安然无恙?
奈何这只是一场梦境,姜哲翰却全然不知。
他拔出腕上的小刀,这刀只有一根手指长,想必是吃饭时用来切肉的,入肉也不算太深,刺中胸口时被肋骨挡住,多半没有刺伤肺部。
姜哲翰望着五行师中的冯诗翰和冯健,这两人身上都已沾满鲜血,却仍在指挥士兵死战,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此时天色已明,天边曙色初露,晨光熹微中,姜哲翰终见念卡关后面的情景。
他怎么也想不到,念卡关后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天地,湖泊星罗棋布,当中夹着一块块麦田,与大江南岸的景色别无二致。
可是,这块看上去那么和平的土地,现在却已浸透了鲜血。
大同军仍在不停地冲杀,五行师且战且退,相距越来越近,负隅之下,大同军一时也不敢过于逼近。
前面是一大片房屋,那是五行师多年经营建立起来的,一排排房屋鳞次栉比,十分整齐,五行师退到这些楼下,再也不走了,从那些屋中传来妇女和孩子的哭声。
“那是五行师的大本营吧。”
姜哲翰想着,忽然听见李墨之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大同国的勇士们,你们成功了!”
姜哲翰扭过头,却见李墨之和肖鹏程并马进来。
李墨之意气风发,肖鹏程的笑容里却多少有些苦涩,此战虽然得胜,肖鹏程一军损失也是极大,前后竟然减员近三分之一。
听得李墨之的声音,一些率军冲杀在最前的军官齐齐上前行礼:
“见过李将军,肖将军。”
李墨之骑马到了姜哲翰跟前,微笑道:
“姜参谋,你受伤了吗?”
“不碍事。”
虽然姜哲翰嘴上说不碍事,但胸前的伤口又是一疼。
李墨之叫道:“你还在流血!医官,快过来,给姜参谋包扎!”
姜哲翰只觉周身乏力,强自支撑着道:“禀李将军,哲翰已完成开路任务。”
此番千辛万苦总算撕开了五行师的防线,他多少也有些得意。
“干得好!”
李墨之脸上仍挂着笑意,又打马向前而去,叫道:“冯将军,冯健!你还在么?”
从五行师残军中传来一个尖脆的声音:“本帅冯诗翰,恭喜李将军得胜。”
冯诗翰的声音里带着讥讽之意。
李墨之大笑道:“原来真的换了大帅了,怪不得我听说有个翰帅。可惜,你这个翰帅是个冒牌货。”
陈诗翰语气坚定道:“不错,否则现在被围的便是李将军你了。”
李墨之却不以为忤,仍是微微一笑,似要再说什么,这时远远地传来了一声闷雷,李墨之看了看天空,顿了顿,正色道:
“本将军有好生之德,翰大帅,五行师已窃居天际省这许多年,若迷途知返,顺天应命,投降我军,那还有一条活路,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姜哲翰松了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破城之后,李墨之下令斩杀所有俘虏,听李墨之这般说,看来也有收编之意。
不论李墨之是不是有什么私心,能够不再杀人,那就是上上大吉了,他想到这儿,不由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