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隼服下诡秘丹药之后,生出獠牙利爪,比起下木镇的魏楠和百蛇岭的杨一凡,更加像一头站立行走的恶狼。
黑袍人炼制的丹药,愈发地接近成品。
“鹰、鸮、鸢、鹫”四人齐齐举剑,剑刃从鬃毛上划过,犹如碰撞在钢钉之上,叮叮作响,溅起点点火星。
魏楠一个小镇铁匠,服丹之后尚可与尤弈棋一战,游隼武艺卓绝,实力提升几何,可想而知。
没有了打斗,只剩单方面的碾压。
三下两下,“鹰、鸮、鸢、鹫”四人就被击倒在地,胸前皆出现了几道深长的血印,气息奄奄,毫无反抗之力。
服下丹药之后,游隼的神智失了大半,怒嚎一声,长着血盆大口,向雪鸮扑咬而去。
雪鸮瘫坐在地,用手撑着连退几步,拾起万恨之的头颅,奋力地向游隼抛砸过去。
游隼上翘的鼻尖微微触动,闻着血腥味,一口接住万恨之的头颅,咯吱咯吱,咬了个稀巴烂,得意地甩动着脖子。
可游隼哪能想得到,他一口咬碎的万恨之头颅,其实是姜小橙雕刻的木头人像,他爱吃药,万恨之便让他吃个够。
万恨之从星若岚的手记上学会了易容换皮之法,制作人皮面具不过是小菜一碟。
姜小橙雕刻的人像本就惟妙惟肖,人皮面具再往上面一贴,加之鲜血尘土遮掩,若不细看,自然不辨真假。
假头颅之上,不仅涂抹了腥臭的鲜血,还涂抹了蚀骨的剧毒。
万恨之本想着游隼从雪鸮手中接过假头颅的时候,趁机废游隼一条胳膊,岂料游隼竟然一口咬了下去,那可谓是中了头彩,与人无尤。
不过须臾的功夫,游隼的行动便迟缓下来。
“鹰、鸮、鸢、鹫”四人连忙上前,两剑刺穿左右胳膊,两剑刺穿胸腹两腔,四把剑两两交叉成十字,将游隼牢牢地束缚住。
但即便如此,游隼一声振聋发聩的狼嚎,也是震得四人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之间,竟有些握不稳手中的兵刃。
就在游隼即将挣脱的时候,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十根指头深深地插入了游隼的天灵盖之中。
这一下,算了彻底地把游隼给束缚住了。
看见万恨之出现,姜小橙又喜又惊,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自己雕刻的人像给唬住了,不禁暗叹一声:
“星若岚的邪法,够邪!”
姜小橙举枪,若说游隼的轻功不俗,之前打不中是情有可原,但眼下的游隼就是一个活靶子,如果还不能一枪毙命,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砰!
游隼的心房上多了一个小窟窿,雪鸮的剑也给打折了,但不管赔。
“危险,快躲开!”
万恨之在百蛇岭与杨一凡交过手,见识过狼人死后自爆的惨烈,于是一边催促雪鸮几人躲开,一边拔出十指,倏地闪得老远,跑到了姜小橙身旁。
可雪鸮几个人不明就里,迟疑间,仅仅走慢了半步,便与游隼一起,在轰隆声之中,变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
也罢,百鸟斋自有铁规,刺客行刺失败,自戮谢罪,这倒也省事了。
熊大酒肆的客房之中,万恨之小心翼翼地脱去姜九黎的衣服,唯恐动作太大弄裂了伤口,可就当万恨之取来纱布伤药的时候,傻眼了。
虽然姜九黎依然昏迷不醒,但浑身上下的七八处刀伤,全都愈合了,通体上下如玉般光滑,而这期间,万恨之仅仅只用苇杆给她喂了些水。
“姜公子!”
姜小橙在万恨之的疾呼下冲进了房间,本以为妹妹的情况不容乐观,结果看见这惊奇的一幕,也是一头雾水。
“黎儿并不会类似蝾螈劲的功法,怎么会这样?”
“只有等姜小妹醒来再一探究竟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姜小橙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
“万姑娘,蒙面人背后的势力,并非觊觎内力枪,一定另有所图!”
万恨之很喜欢姜小橙分析问题时的模样:
“姜公子何出此言?”
“由人变狼,这股神秘势力神通广大,若真的觊觎内力枪,早就上我姜家工坊明抢了,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姜公子,你的意思是说,抢夺内力枪不过是一个幌子?”
姜小橙点点头,推测道:
“我怀疑神秘势力以各种手段诱使江湖势力为其效力,并且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诡秘丹药既是诱饵,也是炸药,若做事的走狗任务失败,便让他们带着秘密彻底消失。”
万恨之若有所悟,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姜九黎:
“说不定神秘势力的秘密与姜小妹有关,今后可得保护好姜小妹了。”
几日之后,姜九黎醒了过来,姜小橙并没有告诉妹妹有关伤口自愈之事,只是言说万恨之如何辛苦,如何没日没夜地悉心照料她。
姜小橙想暗中调查妹妹的秘密,不想让妹妹牵扯上太多风波。
姜九黎一口一个万姐姐叫得可亲了,一来是真心地感激万恨之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二来也是因为心里乐呵,姜小橙再也不挡着她学武了。
至于姜小橙,已经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在下一次遭遇武林高手之前,一定要造出一个能够保护自己,保护妹妹的强悍杀器。
姜小橙三人离去,风月镇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江湖上依然有争斗和杀戮,依然会有失败者,风月镇依然会有人来,但除了前来隐居的人以外,还有人来打听姜姓少年的故事。
又过了些许天,在六月伊始的时候,姜小橙兄妹来到了泸金城。
这一天,兄妹二人手持敕牒,前往泸金城官衙报到,可在厅堂内等候了多时,却依然不见太守的人影,也不见有官吏前来点卯。
半个时辰之后,姜小橙兄妹实在按耐不足,于是转身走入一旁的廨舍,想要寻找泸金城的功曹报到,却只看见一个鬓发苍苍的老者,姜小橙恭声道:
“新进小吏前来报到,请问老先生,功曹大人在吗?”
老者不知道姜小橙是今科状元,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砂壶,慵懒闲散地说道:
“这才禺中时分,徐功曹还有一个时辰才会来,你们两个小娃娃,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自己找些事打发时间。”
禺中时分,衙中官吏早该在此办公,一个时辰之后差不多已是正午饭点,姜小橙摇头叹息。
这老者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专心致志地煮茶品茗,全然不顾桌案上还有堆积如小山的公文,怡然道哉:
“一口试茶温,二口品茶香,三口饮茶汤……”
姜小橙见老者懒得理睬自己,也不再搭话,只是寻得一处坐下,望了眼空荡荡的廨舍,轻声叹道:
“如此吏治,难怪朝野乱象环生、危机四伏。食君俸禄、却不担君之事,为官不为,要这乌纱帽又有何用?”
老者闻言嗤笑一声,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姜九黎嘟嘟哼哼,眼睛看着哥哥,嘴巴对着老者:
“这些老家伙,哪记得自己食君之禄,反正朝廷的俸银按月发放,干多干少都一个样,又不多拿一分银子,老百姓的疾苦与他们何干?”
姜小橙知道妹妹的心思,对天说话、讲与人听: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官吏的俸禄,皆是百姓的血汗,食君禄亦是食民禄,忠君之事、解民之忧。”
姜九黎瞥一眼煮茶的老者,嗓门提到了舌尖: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卖茶、卖报纸……”
两个热血小年轻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是惹怒了煮茶的老者。
“官?在沪金官衙之中,除了李太守可以自称为官,其余之人不过是一群打杂的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