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退?”
余时章撇了撇胡子,“你想你爹我隐退?”
“不是......”
余正青双目微瞪,辩驳道:“不是您老人家一直念叨着要养老了,怎的到头来变成儿子想您隐退了?若您真想......那儿子也必不可能拦您。”
余时章哼了一声,“装什么?我若隐退,你和沈筝不得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想求个人都四处无门。”
在余正青的字典中就没有“求人”二字,当即说道:
“就算没您,儿子与沈筝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吧......”
“是不至于。”
余时章饮了口茶,扬头说道:“但本伯在,你俩压根儿不必求人。”
余南姝在一旁听得眼冒小星星。
祖父也好厉害!
余正青给余时章将茶斟上,叹了口气说道:
“您其实说得没错,眼下这情况,儿子是不太想要您隐退,且当成儿子的私心吧。”
他看向上京的方向。
“咱们伯府在京中,一直算得上是清流,遇事先明哲保身,靠着您以往的功绩,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也算是过来了。”
“可......清流也有清流的弊端在其中,若是您隐退了,不论是袭爵之人是谁,旁人待咱们伯府,都不会如从前一般。”
余正青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就算是他,也一直在吃“永宁伯”这一爵位的红利。
若他父亲隐退,就算伯府中有人能袭爵,但影响力,肯定大不如从前。
他与沈筝,眼下最好不要陷入如此境地才是,有人托底,才是最稳妥的。
余时章其实不想看到自家儿子这样。
无论何时,在他眼中,余正青都应当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笑了一下,像是慰藉,又像在说实话。
“伯府......虚名罢了,你不一直想靠自己挣个伯爵之位回来?不过眼下,你想我隐退,我还不想隐退呢,这是个机会。”
机会?
余正青看向他。
余时章只说了一句话:“清流难做。”
余正青看着他斑白的鬓发,突然明了。
“若父亲不退,咱们余家到最后,扛不住蚕食,要么没落,要么,就只有变成这世间的‘世家大族’。”
他们文官不像武将,靠战场厮杀,靠军功立足。
文官玩得是笔杆子,是看谁口水喷得远。
若你不喷口水去取人心,一代文官没落了,就是没落了。想明哲保身,最多也只保得到三代人。
余时章早年多风光绰约的一个人,怎能不懂这个道理?
但他的门生,却少得可怜,就算是儿子余正青的婚事,他也从未当做筹码过。
是他不为后辈子孙做打算?
倒也不是,他只是做不来那一套。
所以余正青自请任地方官,他虽愁虽气,但也未强行阻拦。大孙子从军也是。
儿孙自有儿孙福哟。
“可如今,我不必再退,也不必再避。沈筝一个小姑娘都闷头往前冲,我怕个甚?趁现在还能动弹,抓住这个机会,将这世间洗涤一番。”
余时章说完爽朗一笑,伸手道:“把你的信拿给我瞧瞧。”
余正青下意识将信往怀中一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