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阮觉得,即使不是自己,是别人管要这十几秒钟,他也会给的,即使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陆梨阮在这一瞬间,认为他才是更荒唐的,有时候,过分的温柔与慈悲,仿佛没有底线的奉献与牺牲,也足够令人毛骨悚然。
陆梨阮甚至有些不敢看,他嘴角的那一抹笑。
“不用,你别说了!”陆梨阮移开视线:“我觉得他变得……完整?可能和你手里的这个有关系。”
“你手里边这个,也是完整的,但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完整,那个东西昨天出现的时候,是那样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东西比你手里的这个,先死了?”陆梨阮在危急时刻,脑细胞疯狂燃烧。
她又熟练地抬手,在廖亭源抓着的那东西脑袋上“邦邦邦”敲了几下。
如同卖鱼的敲鱼头一样,让他稍微老实一点点。
“你大爷的,安静点儿!听不到说话了!”陆梨阮发泄似的,对着被敲了头还在嚎叫的“人”,大吼了一声。
“先死……”廖亭源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你说,像是那几只猫一样,出现在这个空间里的,都是已经死了的,他们在向我们,展示他们的死亡?而攻击性,则是受到空间想要攻击我们的意图影响,叠加出现的?”
“对!”陆梨阮点头,那个相对完整的东西,已经踩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今天陆梨阮没闻到无比作呕的腐臭味道,而是闻到了一种……好像泳池的味道,就是,水里加了消毒剂的味道。
“他是不是来找那东西的?”陆梨阮压低声音,用气音最后问道。
她和廖亭源,已经到了角落的位置。
门口的平台,一共就那么小的地方,现在挤着四个人形的东西……相互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直逼眼前。
“啊啊啊啊——”廖亭源忽然觉得,手上一松!
那“人”的力气忽然变得巨大无比,仿佛和廖亭源耗着的这段时间,他完全没有任何的消耗,如今忽然发力,廖亭源的手臂瞬时被他挣脱开。
下一秒,他手里锋利的刀,朝着廖亭源和陆梨阮的方向便砍了过来!
“咚——”陆梨阮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快的反应。
好像已经突破了人的生理本能,看见那黑暗中,闪着寒光的刀刃,那一瞬间竟然不是避开,而是直挺挺地迎了上去!
连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而廖亭源也在同一瞬间,抓住陆梨阮的手,控制住了方向,两个人的力道加在一起,挡住了那一刀!
金属撞击的瞬间,甚至出现了火花,陆梨阮胳膊被震得生疼,小臂感觉几乎要碎掉一般。
耳边是廖亭源的喘息声。
陆梨阮感觉什么顺着自己的手指,流到手腕,有流到了自己的胳膊上,温热的……
是廖亭源的血。
陆梨阮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虽然看不见颜色,但那流过的触感,让陆梨阮觉得无比的奇怪。
像是触及到了,关于廖亭源的,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
两个人交叠处,明明是温热的,但陆梨阮就是觉得很冷,像是廖亭源那只没有血色的手那样,很冷。
陆梨阮恍然感觉,自己某种意义上,被廖亭源影响了。
不是被他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那种影响,陆梨阮觉得,是感染的那种影响。
就是很突兀的,出现了这种感觉。
但现在别的什么都没用,陆梨阮不顾自己手臂的剧痛,转头去观察,防着下一刀从什么角度过来。
廖亭源一直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开,他的手虽然很修长秀气,但却比陆梨阮的手长出一个指节来,将陆梨阮的手包裹在他的手中。
带着血腥气。
但下一刀并没有来。
第二只手电,在抵挡完第一刀的瞬间,彻底没有了光亮。
陆梨阮心中懊悔,刚才就不也应该想着多挺一会儿是一会儿,就应该直接把第三个手电筒打开。
但现在第三个手电筒还在她背着的斜挎包里,但陆梨阮的手根本不能松开大勺。
可在心里默数了几秒钟,下一刀的呼啸声依然没有传来。
陆梨阮收回扎着马步警惕的腿,感觉到廖亭源握着自己的力道也松了些。
陆梨阮趁机把大勺柄塞进了廖亭源的手里,她不敢出声,只在廖亭源的手背上捏了一下示意。
他们两个人现在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了极高的默契性,廖亭源快速地接了过来。
然后迅速转身,将陆梨阮挡在他背后和墙角之间,让陆梨阮能安全地动作。
陆梨阮手心里黏糊糊的,她往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打开斜挎包,取出最后一个手电。
“现在打开吗?会吸引注意力吗?”陆梨阮往前凑,也看不清廖亭源,直到撞到他背上,陆梨阮就揽着他的肩膀,气声问道。
廖亭源往后靠在她身边,背脊抵着墙,喘息的声音很急促:“开吧,声音往楼梯那边去了。”
“那我开了。”陆梨阮很听他的话,咬了咬牙,心一横,直接将手电开关推到了最高的档位。
打开的一瞬间,还是能有些亮度的。
陆梨阮在黑暗中涣散的视线,刚定焦的瞬间:
看到楼梯口,寒光一闪,手中拿刀的人,直直将刀刃送进另外那人的腹中。
残忍地,搅动着刀柄。
让朝上的刀刃,转到朝下的方向,缓缓地——
划开。
那人的腹部,像是一个皮口袋一样,划开的瞬间,血还没来得及涌出来,皮层下的脂肪颗粒,陆梨阮觉得自己都看清楚了。
“啊……”
那种视觉冲击,充斥着残暴狂乱的气息,激起人巨大的,震颤的恐惧。
陆梨阮感觉自己的嘴,被廖亭源死死捂住,不管肺里面继续的气体多么想化作尖叫排出,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引得喉管都痉挛了。
陆梨阮觉得自己听见皮肉被利器划开的“刺啦”声,然后有什么东西,黏腻的……
那副场景映在陆梨阮的视网膜上,陆梨阮控制不住地想咬住自己的嘴唇,但她只碰到了廖亭源的手指。
拿刀的那个“人”,把手伸进了被划开的腹腔中。
把什么东西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