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以为你回家了呢!正想跟你说,我有一份儿文件落在书房了……你要是方便的话,帮我发个快递发过来,我这边有点着急要用,发顺丰吧,越快越好。”陆梨阮有些焦急的说道。</P>
“等我回家,马上就帮你找,梨阮姐,你把文件的名字发给我。就放在桌子上是吗?”</P>
“嗯,就在桌子上那一摞里,我等会把名字发给你,你最晚明天让快递往这边送。”陆梨阮那边传来人喊她的声音。</P>
“陆!打完了吗?开始录制了!”</P>
“哎——好,我马上来!”</P>
陆梨阮答应了一声,又急促地嘱咐了句:“那你别太晚回家了!帮我跟赵叔和陈婶带声好。先挂了先挂了啊……那边忙了!”</P>
“嗯。”</P>
靳树禾的话音还没落呢,电话已经被陆梨阮给挂断了。</P>
整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电话那边陆梨阮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些许被人听到。</P>
赵礼柱绷的很紧的唇角,稍微放松了一些。</P>
“呼——”</P>
陆梨阮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屏幕,确认通话已经被切断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P>
她身边吕纯,拍了拍她的后背,给予她一些支持,将她肩膀揽住:“你做的很好!”</P>
刚刚在旁边假装工作人员,喊她去拍摄的那个声音,便是吕纯的。</P>
“你说小禾能不能听出你的声音来?”</P>
“放心,我们同事朝夕相处这么久,他那人心又细,肯定会听出来的,没问题的。”</P>
“小陆还在外地没回来呢啊?”赵礼柱自己也开了听啤酒,动作自然了些。</P>
“嗯,她还要出差一周多。”</P>
“哎,小陆可不太顾家啊,和你妈可完全不一样。”赵礼柱又灌了口酒。</P>
“我工作忙,她工作也忙,挺好的,正好都忙起来,就谁也不用在家里等谁了。”靳树禾随口答道。</P>
厨房里,陈婶儿又在煮着什么东西,弥散着热气腾腾的白雾……</P>
赵礼柱和他碰了下杯,自顾自地继续说:“你还记得你妈的样子吗?你那时候还小,相处的还短,估计你记得都没有我记得清楚。”</P>
“也未必,我和我妈天天待在一起,那时候我爸不怎么回家,便是我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赵叔,你那么多年才见过我妈几次?怎么可能比我记得还清楚呢?”靳树禾语气似带着一点笑和嘲讽。</P>
赵礼柱“咔嚓”一声,满是厚茧的手,将听装啤酒,捏得变了形。</P>
“我做的疙瘩汤!谁吃一碗啊!”陈婶儿忽然从厨房开口。</P>
赵礼柱放下变形的啤酒瓶,起身往厨房走去,他绕过饭桌,从靳树禾分身边经过。</P>
朝着厨房走去。</P>
“沙——沙——沙——”</P>
靳树禾脑中的神经如同被利刃劈开,那种无比混沌,多年来如同无法挣脱的,粘稠的黑暗梦魇,被狠狠劈开!</P>
靳树禾死死向下盯着,那一瞬间,仿佛五感只剩下视觉和听觉。</P>
就是这个声音。</P>
靳树禾看着那双脚,走进了厨房里,他朝着陈婶儿走去,陈婶像是与他说了什么。</P>
“砰!”</P>
她被一把推在门上,后背撞到破旧的木门板,发出声音。</P>
她惊慌失措地想往外跑,却又被赵礼柱抓着胳膊扯了回去,颤抖着,拿了几个碗出来,三个摆在灶台上。</P>
靳树禾还在发愣,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厨房里发生的异动。</P>
赵礼柱自己端着两个碗,后面满脸恐惧,跟在他身后的陈婶儿,端着一个碗,细看她的手都在颤抖。</P>
“放下。”</P>
赵礼柱对她说道。</P>
陈婶儿把碗放下,弯着腰勾着身子,想往后躲,却被赵礼柱抓着领子,拎了回来,按在了位置上。</P>
随着陈婶很大一声的哽咽,靳树禾才回过神来,像刚从自己的思绪中拔出来,些许茫然,目光涣散地看过去。</P>
正对上陈婶儿恐惧得瞪大的眼睛,她似乎已经要情绪崩溃了 赵礼柱一动,她就哆嗦一下,因为不被允许说话出声,她只嗫嚅抖动着嘴唇,无声地做出口型:“不!不!不!不……”</P>
只反反复复机械的,重复着这一个字。</P>
靳树禾垂眸看清,赵礼柱放在自己面前的,碗里装的是煮好的番茄疙瘩汤,里面还飘着绿油油的小菜叶。</P>
只看卖相,还挺让人有食欲的。</P>
“吃点吧,你婶儿做疙瘩汤的手艺特别好。”赵礼柱坐在陈婶另一边。</P>
他指着碗,语气冷冰冰的。</P>
靳树禾拿起一边的勺子,却猛地被扑过来的陈婶儿抓住了胳膊:“不!不!不!”</P>
她终于发出了声音,像是动物濒死的哀叫,任何人听到她发出的这种声音,都会觉得背脊发毛。</P>
“砰——”</P>
“咣当——”</P>
陈婶儿动作太大了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从椅子上摔下,她面前那碗疙瘩汤也被打翻了,有一些滚烫的面汤崩到她身上,躺得她惨叫。</P>
赵礼柱一脚将倒在一旁的凳子往陈婶儿身上踢去!</P>
完全不顾会砸到她的头。</P>
靳树禾拿腿挡开飞过来的凳子,小腿砸的生疼。</P>
陈婶儿尖叫着蜷缩起身子。</P>
赵礼柱看死物一样,看了她一眼,又起身,回到厨房,重新盛了一碗疙瘩汤,再次放回到陈婶面前。</P>
看似心平气和地又拉过来一把椅子,把她扯起来,按着她坐下。</P>
他干了大半辈子的苦力活了,瘦小的女人在他手中,好像完全没有重量一般。</P>
靳树禾拿着勺子,在面前的疙瘩汤里搅了搅。</P>
从碗底翻出一些还没有融化的褐色颗粒。</P>
被疙瘩汤掩盖的刺鼻味道,也随着热气散发了出来。</P>
靳树禾嗅了嗅,平静地问道:“市场上买的蟑螂药?还是老鼠药?”</P>
“赵叔,这些剂量是毒不死人的。”</P>
赵礼柱对他伸出手,示意他把手机交出来。</P>
靳树禾把手机递过去,被他扔到了地上,狠狠踩到零碎。</P>
“没关系,一碗喝不死,就再喝一碗,今天你婶儿做的多,足够把咱们都送走的……”</P>
他也用勺子搅了搅自己的碗,里面同样有这种褐色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