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依旧狂暴的飞舞,但已经不再欢腾,似乎只留着愤怒的余劲,少了那份恣意与从容。
那道蓝发蓝眼的身影还在挥舞着铁锤,却已没有那么凌厉,铁锤一来一回之间,都在消耗着少女的体力。
沃尔加姆群最擅长的,就是用人数战胜比它们强大许多的敌人,此时雷姆周围,至少有着上百只魔兽尸体,但远远不够,在雷姆杀光它们之前,她会先一步死亡。
她的脸上沾染着血迹,没有了扭曲的笑容,没有了洪水般的怒意,没有了滔滔不绝的痛苦,有的只是疯狂过后,那冷冰冰的麻木。
终于,在大火纷飞的一天晚上,雷姆被噩梦惊醒,打开房门,看见的是血红的月,是要吞噬苍穹的烈火,是一幢幢被点燃的房屋,是惨遭屠杀的同胞,是披着黑斗篷手握利刃的魔女教众。
他们握着滴血的利刃向她走来,要为她染上鲜红,带走她的生命,却被随即赶来的姐姐轻易击溃。
姐姐抚摸着雷姆的脸颊,粉色眼瞳尽是温柔,这么对她说:
“睡醒了吗雷姆,别害怕,有姐姐在你身边。”
噌!
细雪般的刀光闪过。
在拉姆的痛呼声中,在雷姆的惊愣中,拉姆的角被切断,抛飞在空中。
那个赐予了她强大天赋的角,那个让她倍受崇敬的角,那个让雷姆处处受人指点的角,那个让雷姆终日活在阴影下的角。
它断了。
雷姆蓝色的眼眸中不知为何流下泪水,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像是释然,像是解脱,脑海中有着一个念头。
终于断了。
铁锤挥杀着魔兽,冰冷的铁锤刚结上一层薄薄的血冰,又立刻被滚烫的鲜血融化,雷姆麻木的挥舞着,一如她麻木的活着。
她的左手肩头已被狠狠撕咬过,血肉模糊,血迹顺着手滴落到地上,绽开小小的血花,身上多处伤痕,但不久又被弥漫的雪覆盖,将那洁白的雪染得绯红。
是她害姐姐的角折断的,姐姐因此失去了力量,那么姐姐能做的一切必须都由雷姆代为完成。
雷姆这么告诉自己。
制作料理,切到手指。
如果是姐姐的话能做的更好。
清理打扫,地板上留有灰尘。
如果是姐姐的话能做的更好。
修剪花坪,不够整齐。
如果是姐姐的话能做的更好。
裁缝,洗衣,做饭,沏茶,家务,战斗,一切的一切
如果是姐姐的话能做得更好。
如果是姐姐的话能做的更好。
如果是姐姐的话能做的更好。
雷姆不过是模仿姐姐的所作所为,再怎么努力都不够,再怎么勉强自己都不够,一切都是为了赎罪,为了那大火之夜罪恶的想法赎罪。
雷姆不过是姐姐的劣化。
是姐姐的替代品。
“一切都应该雷姆一个人完成,受伤的只要有雷姆就够了。”
她这么说着,这么做着,以此为理由,就这么活着。干脆而简单,像个拧上发条就能动的精致人偶。
格里斯费力的睁开眼,感受着身上每一寸地方都在传来的痛楚。
看来没死透格里斯随着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看向那个被魔兽群淹没的蓝发女仆。
“雷姆?”他发出沙哑的声音,像是刚从幽冥回来的鬼魂。
雷姆愣住,眼中竟恢复了一丝清明,不管不顾挣扎着穿离魔兽堆,哪怕这让她多了几道新的伤口。
用光了所有理智踉跄着来到格里斯面前,但雷姆只是歪头打量着浑身是伤的格里斯。
好像和魔兽有点不一样,但是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杀了吧。
铁链响动,流星锤被缓缓举起。
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吗格里斯皱眉看着鬼化失控的雷姆,过长的鬼化时间已经将她的理智完全吞噬,只剩下了攻击本能。
“你姐姐的角是我砍断的。”格里斯淡淡说着。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雷姆愣住,似乎在思考这意味着什么,随即全身颤抖,玛娜开始剧烈波动。
这是她不能触碰的词,是她无法原谅的过往,是她憎恶的根源,是她穷尽一切也要复仇的存在。
格里斯没给她这个机会,伸手至腰间拿起剑鞘,当一下重重击打在雷姆的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