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些年,我去过很多的地方,看过很多的风景,遇到各式各样的人,听过许多有意思的事,有过长长的难过,也有过短暂的欢愉,每当想要把心中的感触说给别人听的时候,就会陷入无边的沉默——我的生活充实的像一场漫长的行为表演,可是却始终等不到我想等的观众。那个人,他一直都不在我身边,是我亲手把他推到了世界的另一端,我曾经告诉他,请滚到一个永远都不要跟我见面的地方去,然后他就真的去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说来也真是奇怪,有缘分的时候朝夕相处,想躲都躲不开,有朝一日缘分尽了,竟然真可以十几年都没有一次碰面的机会,别说碰面了,就对方的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寻觅不着。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有的时候思念噬骨,我就像犯了毒瘾一样想知道陈尘人在何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就像阴阳两隔,他竟然真的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止一次拐弯抹角,装作特别不经意的问何其健,还跟哪些高中同学有联系,每次听到何其健总是会冷笑一声,然后用挑衅似的眼光看着我,问:“你想打听谁?”
他这么一问,我就不自觉的开始心虚,只好口是心非的回他一句“谁我也不打听,别人过的怎么样,跟我有一毛钱关系,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再跟陈尘有什么联系,旧梦重圆那种事儿,我连做梦都不敢做,我也猜得到以陈尘的资质肯定混的挺好,有我没我他的人生都是完美无缺的。
只是我心里一直有个结没有解开,对我来说,那是永远也放不下的悬念。我想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恨我吗?
事情的最初,就像我料想的一样,陈尘根本就不相信我是认真要跟他说分手,他当然不知道短短的一个周末,我们的世界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更不会知道我与他妈妈做了一场让我肝肠寸断却无法说出口的交易,而他,就是我用来交易的筹码。
陈尘只是以为,我是因为他生日那天爽约,在跟他怄气而已。
那个周末过后一上学,陈尘就开始追着我一次又一次的道歉解释,他说那天他妈妈打电话来有很紧急的事情要他去办,当时他妈妈人在北京,这边的事情又牵扯到几千万的生意,他也不敢怠慢疏忽,只想着快点把事情办好,再赶到咖啡厅跟我汇合,到时候慢慢跟我解释。他以为我一定会等他,却没想到等他赶去的时候,我已经不在那儿了。
我当然知道,陈尘妈妈既然诚心不想让我们见面,就一定会事先做好安排,陈尘当然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怎么会想到那天他妈妈就在B市,还代替他见了我,可惜我看着他一脸焦急的样子,却什么也不能说。
不能说,我在心里却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能说。
看着眼前满脸愧疚的陈尘,眉头紧锁,双眼泛红,我心里不知道有多疼,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你根本就无需愧疚,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不怪你,只是我已经答应了你妈妈,要让你彻底死心。
直到晚上放学,陈尘还是一直跟在我身边,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赔不是,一会儿故意嬉皮笑脸逗我开心,我知道他心里着急,可惜我心里还藏着好几大本苦情戏没拿出来演,我这戏一旦演起来就必须让他肝胆俱裂,所以我再不可能像平时那样跟他说说笑笑了。
放学路上,我认真而平静的告诉陈尘,我是真的决定分开,不是闹脾气,不是惩罚他,是真的,不想再这样交往下去,“说实在的,这种偷偷摸摸没脸见人的日子,我也早就过够了,我又不是没你不能活,何必要这样”——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分手虽然不是我本意,但这句话却是发自内心。
陈尘自然了解我心中一直忧虑的事情,他最担心的,就是我顶不住压力,选择逃避,听到我这句话,知道我是动了真心,他终于也开始真的着急,“祖宗,我错了,你饶了我吧,要不是真有急事,我怎么可能迟到,我跟你约会什么时候迟到过,保证就这一回,绝对没有下一次”,陈尘拉过我的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狠了狠心,用力甩开他的手,垂下双眼不去看他,低着头自顾自的走。
陈尘有片刻的愣怔,但很快又追上我,说,“闹着玩不能抠眼珠子啊,你总不能因为这点儿事就跟我一刀两断吧,法院判刑还给机会上诉呢,你这连个预告都没有,说翻脸就翻脸啊,我要知道你这样儿,我妈那几千万的生意不做也罢……”
我听完,心中暗暗难过,陈尘妈妈说的没错,他现在确实已经没什么理智了,我停下脚步,抬起头一本正经的问他:“你觉得我是那种因为一点小事就不依不饶耍小性子的人吗?你妈几千万的生意和我们的一次小小的约会孰轻孰重我会分不清吗?陈尘,我是真的不想再这样了。”
陈尘看着我的样子,也认真起来,“那你说,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