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枳瞬间后退了一大步，抬手挥开了路西斯的动作。</P>
机械师的神色冷下八个度。</P>
“释律庭抓人总要给个理由吧？一上来就想着逮捕我，你是谁？一代还是二代？凭什么？”</P>
众所周知，释律庭能管的事情，向来只和宇宙污染挂钩。</P>
可慕容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被捅到释律庭面前的大事。</P>
路西斯瞥他一眼，并不觉得意外。</P>
负隅顽抗的人他见过太多，都以为释律庭没掌握证据就故作镇定，实际上释律庭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态度。</P>
换成一代，那慕容枳完全没有色厉内荏质问“凭什么”的余地。</P>
——他会因为拒捕被直接就地处决。</P>
但路西斯自认该让他死个明白。</P>
释律者手腕翻转，在阳光的照射下，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标志躺在掌心。</P>
“……什么？”</P>
慕容枳瞳孔骤然缩紧，不敢相信地愣在了原地。</P>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有些艰难地看向路西斯平静的眼睛。</P>
“五个月前，在第三、第四、第五星系的边境上，常有被污染的星兽猖獗。临近边境的居民星受灾严重，是你做的吧。”路西斯说。</P>
边境星兽经常出没的地方总是有人把守，而且星兽出没本该是成群结队，那样稀少的数量不多见，如何绕过边境把守去向其他地方，更是值得深究。</P>
路西斯在萨维尔-3768上找到这枚标志的时候，就知道事情果然不简单。</P>
“开什么玩笑？！！”</P>
慕容枳表情都要裂开，“那件事情不是已经有了定论吗？！罪魁祸首是那个萨维尔的皇子霍格！你自己庭里发的公告你一点不看是吧？！”</P>
旁听的司青神色不变，心中却叹息一声。</P>
确实。</P>
当初这件事是被释律庭亲自下的定论，霍格已经因为传播宇宙污染罪消失了。</P>
虽然没有探究过他去向何处，大概率也不得而知。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群冰冷的战争机器对规则的绝对维护摆在眼前，霍格要是能活命才奇怪。</P>
路西斯冷淡重复：“汇报者谢镌之已经死亡。”</P>
慕容枳几乎骂脏话：“那跟我有半星币的关系？！”</P>
“谢镌之在临死之前说，这枚标志和你有关。”路西斯看向他，“争辩已经没有意义。”</P>
“……”</P>
这枚标志……慕容枳看向他掌心的东西，沉默了一瞬，知道自己没办法否认标志和自己的关系。</P>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P>
“我仍旧有异议。”</P>
见他还是不承认，路西斯自觉已经给过他机会，从随身空间中抽出量子枪。</P>
……释律者真的不会在乎他的死活。</P>
无论是名声多么响亮的机械师、研究员，只要犯下触犯星海公约的罪责，下场都是一视同仁的。</P>
慕容枳冷笑一声。</P>
“我真是疯了才会给一个听不懂人话的战争机器解释。”</P>
机械师后退了两步，缓缓地半举起右手。</P>
并起食指和中指，在眨眼之间朝着路西斯的方向挥了两下。</P>
很轻。</P>
掀起的风浪不足以让吹动铁扫木的叶片，却可以操控星海数人忌惮的刀锋。</P>
下一瞬，滚滚热浪扑面而来。</P>
精神力感知敏锐的临玉扯着身旁的雅辛托斯和小章鱼急速后撤，司青立刻以手覆上了别在腰侧的武器，下意识冲着路西斯的方向大喊一声：“危险！”</P>
“轰——！！！”</P>
基地的能量防护罩被动开启，临玉把雅辛托斯和小章鱼全部送进基地防护罩的范围之中，司青一动不动，脸色黑如星海最深处的漩涡。</P>
司青冲着旁边使了眼色，顿时一群士兵不动声色地围住了现场。</P>
军部担不起包庇的责任，原本他顾及着慕容枳和军部的合作，没打算帮任何一边，但刚刚慕容枳直接动用了第七军并不知道的武器，甚至还在基地开火，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P>
身为第三星系最富盛名的机械师，在和萨维尔王室起过冲突的前提下，慕容枳不可能只身来到军部。</P>
就像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仿生机械的精神力承受等级一样，要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带上足以保全自身的火力，对他来说也只是一点复杂的手段就可以完成的事情。</P>
基地内部的武器检测厉害，那外部呢？</P>
慕容枳不想不明不白地被抓到——还是以传播污染的罪名。</P>
一旦错过现在这个反抗机会，他真的被抓了，等着他的就只有死亡。</P>
烟尘散尽。</P>
慕容枳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却没见到路西斯的身影。</P>
奇怪……人呢？</P>
他犹疑着又让自己的机械造物开了几炮，烟尘再起的时候，机械师转身就跑。</P>
司青指挥着下属：“追上他！”</P>
星舰、星舰……前来第七军基地时布置的机械不算太厉害，数量也不算多，全在慕容枳的身后为他作逃跑的掩护，他从没跑过这么快的速度，但等他终于碰到星舰的舱门时，一切又突兀地停下了。</P>
“噗嗤”一声，冷兵器的刀锋从身后刺穿了胸腔，路西斯没用量子枪，刺伤他的位置也并不致命。</P>
枪声，炮火，机械运转的声音和尘土飞扬的余韵，一切都化作了让人脑内眩晕的耳鸣。</P>
慕容枳突然想到一件事。</P>
他慢慢转身，竟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来。</P>
士兵迅速地赶来包围住了他，慕容枳无动于衷，突然说：“我记得已经被下过定论的事情，释律庭绝不会耗费精力去深究第二次。所以……”</P>
他咳嗽了一下，胸腔中的疼痛很剧烈，让他缓了好一会。</P>
“所以……你不是接了命令来的，对吧？为什么……一定要……要我死呢？”他狼狈不已地看向释律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质问他，“是……是……法厄弥斯？”</P>
路西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P>
正在这时，雅辛托斯的声音突然在一片寂静中响起。</P>
“其实你的罪名没有问题，你自己应该清楚。”</P>
年轻的教授翠色的眼中仿佛一片深潭，在众人的注意转向这边来的时候，他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讲述：</P>
“你确实传播了宇宙污染，不管这件事确不确凿，另一件事总是没错的——你让人送去萨维尔主星的污染，还记得吗？”</P>
送去主星的污染。</P>
这几个关键词让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P>
司青：“什么？！”</P>
“据我所知，苏尔诺家族就是因为宇宙污染的事情消失的，那宇宙污染，恰好是你实行的‘报复’。”</P>
这也是传播宇宙污染罪。</P>
慕容枳神色微变，眼底的情绪几经转变，最终还是颓然地合眼。</P>
“教授……你远比我想的知道的要多啊。”</P>
士兵已经把慕容枳的那些私人机械处理完毕，本就准备的不多，处理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P>
临玉看向最前方，年轻的教授缓步走到慕容枳的面前，翠色的眼睛只是那样注视他，并催促路西斯：“阁下，他承认了。你该动手了。”</P>
慕容枳突然看向了临玉。</P>
“格薇尔殿下，很高兴见到你。”他轻笑一声，“仿生机械的改造方法我已经记录好了，权当作一点歉礼。”</P>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脑，路西斯还有话要问他，没直接动手，而是押着他离开了边境。</P>
临玉目送慕容枳被捕。</P>
士兵开始清理基地前的狼藉，司青转头去找了人加强基地外围的侦察效力，一时之间，只有临玉、小章鱼、雅辛托斯站在原处成为了闲人。</P>
雅辛托斯凑到她面前来，神色关切地注视她：“你还好吗？”</P>
看着十分人畜无害。</P>
临玉不动声色带着小章鱼地后退了一步。</P>
“教授，我有一个问题。”</P>
“你说。”</P>
“为什么你会知道宇宙污染和帝国主星苏尔诺家族的事情？”</P>
临玉的目光带上了审视，“——那是绝密才对。”</P>
狗皇帝都没告诉任何人，他一个第三星系搞研究的又是从哪里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