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星兽集中……</P>

三。</P>

临玉脚步稍顿，随即启动了仿生机械的防御模式，然后转过身。</P>

二。</P>

和许多人一起，在争分夺秒的紧要关头，没有人回头。</P>

一。</P>

堪堪撤退至安全距离之后，大型武器的能量骤然而至，落下的瞬间，摧枯拉朽的威力把紧随其后的星兽们炸成了烟花。</P>

“诸位辛苦了。”</P>

仿生机械的体内响起了长官的声音，临玉见过自己的长官，是个年纪轻轻却看着显老的中尉。</P>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负责的这片战区还剩下一点需要扫尾的工作，剩余的星兽数量也不算太多。”</P>

“仿生机械的报废程度也在能接受的范围，等到扫尾结束，你们一定要快速离开，当心沾上污染。”</P>

系统唏嘘：【真不容易。】</P>

“是比我想象中的要——等等，那是什么东西？！”</P>

她的眼角余光随意一瞥，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半空中浮现出一个黑影。</P>

在星河的遮盖中，它的存在感小到惊人，被临玉发现的一瞬间，又像是随风飘逝的轻纱般轻缓地消失在了璀璨的宇宙中。</P>

【没有东西啊？】系统往那边看了半天，【是宿主累到出现错觉了吧？】</P>

临玉看着那个方向。</P>

直觉告诉自己那里绝对有什么，但现在直观地看着，又确实没有任何东西。</P>

“临玉、临玉！”这时候，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P>

艾琳在不远处冲着她招手，“长官要我们撤退了！”</P>

临玉又看了一眼远处。</P>

而后转过头，“知道了！”</P>

*</P>

萨维尔的资源很多，皇帝重视军部发展，在经济上从没苛刻。</P>

再加上第七军上将司青有钱，基地中从来不缺乏物资。</P>

因为污染的特殊性，所有回来的人中，不管有没有受伤，都要先去检查一遍身体。</P>

第一星系星海生态研究院出品的检测仪器对着回来的士兵扫了一圈，没有发出警报的可以安然通过，发出警报的则会被安排去其他地方。</P>

临玉安然无恙，但是她的室友艾琳却没那么好运气。</P>

艾琳被带走了。</P>

情况不算糟糕，边境战场一般会有释律庭的支援，只需要等待一段时间，艾琳就可以重新活蹦乱跳。</P>

隔着透明但厚重的防护服，临玉站在不远处看着艾琳。</P>

之前隔着仿生机械她没发现，现在穿回制服才注意到，艾琳的小臂上有一块颜色明显加深的烂肉。</P>

——那是污染侵袭的痕迹。</P>

注意到她的视线，艾琳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对着她招招手。</P>

防护服隔绝了声音和气体，但临玉认出了那个口型。</P>

艾琳说：“下次再见啦。”</P>

精神力等级差一些的，对仿生机械的操控程度逊色一些，所以上了战场也就迟钝一些。</P>

系统想起自己在战场上看见的那个被星兽直接贯穿心脏的士兵，安慰临玉说：【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毕竟是战场，这种地方，还真说不定能活到什么时候的……】</P>

临玉垂下眼睫：“我知道。”</P>

她当然知道。</P>

战场这种地方，如果没有绝对强大的实力，想活下去就只能凭借运气。</P>

但是运气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又不是什么命运注视的幸运儿，想要只凭借运气在战场上活下来简直痴人说梦。</P>

星兽潮暂退，临玉心中耿耿，总有些郁郁寡欢。</P>

军中死了一些人。</P>

有的连尸体都没剩下，在战场被啃了干净。有的勉强撑到了回来，但还是没能活下去。伤势太重，等不及放进治疗仓。</P>

上级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如果有得选，允许参军的精神力等级应该被提到b级。”</P>

临玉转头看向自己的直属上司。</P>

中尉说：“你可能没有实感，在我的手下，你是我带的这一批人里唯二的A级。”</P>

第七军是个庞大的军团，其间加入的所有新兵会被分给不同的尉官操练，临玉等级很高，在平日的训练中比另一个A级表现的还要轻松，所以被理所当然地记住了姓名。</P>

艾琳和她在同一个尉官手下，总共五十个人的小队里，现在安然无恙的，包括临玉只剩下十三个。</P>

“剩下的人都是受伤，重伤的倒是也不多，已经足够好了。”中尉说，“你要是想去看望一下战友，等释律者的工作结束了，你就可以去了。”</P>

“谢谢长官。”</P>

临玉想，他是对的。</P>

自己确实没什么实感。</P>

因为强悍的精神力，仿生机械的操控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但对其他人来说却未必。</P>

仿生机械的最佳操作等级被定为b级，但c级的人如果勤加练习，也不是没有操控的可能。可精神力要求摆在那里，等级越低的人总归操控起来更吃力。</P>

受伤乃至死亡都是说不定的事情。</P>

临玉低声：“这可真是遗憾……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降低仿生机械的精神力等级要求吗？”</P>

气氛沉默。</P>

半晌后，中尉开口道：“萨维尔没有星海最顶尖的机械制造技术。虽然帝国科学院也有足够的科技支持，但是……”</P>

他有些艰涩：“第三星系那群人才是这方面的行家。”</P>

临玉又问：“那帝国为什么不去委托第三星系的行家来研究这些？我们应该不缺钱才对。”</P>

“这我不清楚，或许陛下已经下了委托，但第三星系那群人……”中尉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P>

……懂了。</P>

就是说，第三星系那群人谈不拢呗。</P>

要是主和派还好，但看长官这意思，大概是打算和激进派寻求合作。</P>

结果因为研究限制很多，机械和精神力两方的研究必须有人体样本，萨维尔官方却又不肯让自己的士兵去做人体实验的牺牲品，所以合作就没谈成。</P>

这时，周遭突然一片安静。</P>

中尉轻声说了一句：“来了。”</P>

循着中尉眼神眺望的方向看去，临玉的目光被引导向了基地外面的空地。</P>

一架小型的巡航舰降落在那里，片刻之后，里面出来了两个人。</P>

都是黑发金眼，身上还穿着不同于第七军的制服。</P>

临玉认得那身衣服，之前净化弗拉基米尔身上的污染时，她看谢镌之身上穿的就是。</P>

——释律庭的制服。</P>

脾气尚可的中尉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P>

中尉：？</P>

临玉轻声问：“长官，释律者不能常驻我们基地吗？”</P>

中尉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她。</P>

临玉无端从这种眼神中读出了四个大字——</P>

痴心妄想。</P>

“谁不想呢？但是不可能啊。”</P>

这又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事情。</P>

……也对。</P>

临玉刚想走，突然又被中尉叫住：“对了，你人在这里就先别走，好好记一下和第七军合作的释律者阁下。”</P>

“他们的巡航范围挨着我们第七军，今天来的是零八和三十六，诺，左边那个高一点的是零八阁下，记住了吗？”</P>

“等等……这两个是编号吗？”临玉咀嚼了一遍自家长官口中的称呼。</P>

“零八阁下”这个叫法也太怪了吧。</P>

“你小声点！”</P>

中尉有点紧张地看了远处一眼，发现那两个释律者已经被人引去了伤者所在的方向，这才小舒一口气。</P>

又告诫她：“虽然确实是编号没错……但你最好还是把这两个编号当成名字比较好。”</P>

临玉：？？？</P>

临玉真的困惑了。</P>

“……为什么？他们不喜欢我们这些个半生不熟的称呼名字？”</P>

可是谢镌之都没这毛病啊。</P>

“倒也不是……”</P>

他的表情有点复杂，“几年前第五军发生过一次事故，前去支援的释律者明明报了自己的编号，却被想套近乎的家伙问了一句‘尊姓大名’，然后……那位前去支援的阁下直接在允许范围内捅了他一刀。”</P>

临玉：好家伙！</P>

系统：【好家伙！】</P>

“为什么？这是感觉被冒犯了？”</P>

长官怜爱道：“可不是吗？后来这件事闹得很大，一开始军里都愤慨，说什么就算是释律者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后来一经了解才知道，原来部分一代释律者是没有姓名的。”</P>

临玉：“……啊这。”</P>

系统：【这不就踩人痛点了吗这不就……但为什么不自己取一个？】</P>

“一代出生又没有亲人，自然也没有谁给取名字，之后被释律庭接走就直接给了个编号上任了，问姓名这不是冒犯吗？”</P>

“反正你记好了，只要没主动报出姓名的，你就按着编号叫，知道了吗？”中尉说，“我可不希望你什么时候被捅上一刀，然后休养好久。”</P>

临玉心情复杂：“不会的……谢谢长官，我记住了。”</P>

不过……</P>

“为什么他们不能自己取一个？”</P>

“这我也不清楚……总之当心着点吧，毕竟这么极端的种族，有点奇怪的习惯也不奇怪。”</P>

中尉看了一眼前方逐渐散开的人群，“差不多了，等到那两位出来，你就跟着去清扫战场上的污染余秽吧。放心，不用怕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