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间找补:“我父亲人在第三星系,本想回国的……但身体亏空太严重,没办法跃迁。”</P>
阿尔弗更加困惑:“据我所知,在跃迁装置使用时可以申请专业人员保障安全,需支付的价格也远在三十万帝国币之内。”</P>
言下之意,他身体受不住,但可以申请受得住的跃迁方式啊。</P>
临玉:“……”</P>
怎么感觉这家伙好像比昨天晚上聪明多了。</P>
“可是、可是……可是第三星系的医疗条件更好。”临玉急中生智,“您也知道,第三星系的科技水平全星海最高,我父亲的病比较罕见……是精神力出了问题。”</P>
“第三星系科技水平是很高,但萨维尔专精领域就在精神力,你居然舍近求远?真蠢。”</P>
临玉:“……”</P>
还没聊两句呢,又本性暴露了吧。</P>
临玉呵呵两声:“反正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我家的事情您就别多问了,我难受,伤心,痛不欲生。”</P>
“抱歉,我只是觉得——”</P>
“觉得我撒谎是吧?”</P>
临玉逐渐泪如雨下:“我像是会撒谎的人吗?我可以当着女神的面宣布,要是我说谎了,我的父亲就再也治不好……不,今天!今天他就直接死于重症!”</P>
阿尔弗:!!!</P>
对于萨维尔人来说,这招的杀伤力,堪比华国人对天发誓,说“我要是骗人就死全家还永远发不了财”。</P>
而面前这位是侍奉女神的祭司,距离女神最近的人,对女神的信仰最虔诚的人。</P>
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其效果堪比平A打出了逆天的暴击伤害。</P>
——总之就是非常管用。</P>
尽管依旧心有疑惑,但这一刻,阿尔弗信了。</P>
阿尔弗顿了顿,问她:“你父亲的病……大概还要多少帝国币?”</P>
临玉抽噎一声,随口报了个数:“七十二万。”</P>
“女神垂怜你的孝心,并宽恕你的苦难。”阿尔弗语调悲悯,“你会得到这笔钱的——希望你和你的父亲都能获得解救。”</P>
不是,他真给啊?!</P>
“祭司大人……”她难以置信,“您来真的?”</P>
白发祭司颔首,言辞吝啬又理所当然:“金钱于我而言不值一提。”</P>
这不把钱当钱,随便就能给出去的态度……临玉羡慕了,真羡慕了,想要加入这里做神棍的心情从未如此强烈。</P>
我有一个想法.jpg</P>
“我不想干现在这份工作了,我能加入教廷吗?”</P>
临玉语带渴望,“我不贪心,给我弄个什么圣子圣女之类的职位当当就行。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我就是想侍奉在女神身侧,特别想。”</P>
“抱歉。”阿尔弗摇了摇头,“教廷已经有一位圣子了,只是还没有回来。”</P>
临玉:“……啊?”</P>
她不可思议:“那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有一位圣子?”</P>
“这是圣子去向边缘星球传播教义的第七年,修行还未结束,他当然不会回来,也不会有主星民众熟知的传闻。”</P>
临玉:!!!</P>
“那修行的时间是……?”</P>
“至少十年。”阿尔弗唇角轻勾,“……上不封顶。”</P>
“——打扰了。”</P>
聊天结束,她顺着阿尔弗的流程做了一遍装装样子的祈祷,然后目送他拿着那截紫水晶离开。</P>
神职人员轻声说:“王女殿下,陛下和王后正准备离开,您要一起走吗?”</P>
“不用。”少女眼睫低垂,“我再等等。”</P>
虽然不知道祭司到底是真好骗还是假好骗,她现在还没领到钱呢。能白赚一笔,要是以后真做了星盗,也不算没有凭依。</P>
临玉站在窗边,抬眼朝着教廷外看去。</P>
漆黑的夜空之上,繁星数不胜数,哪怕是来到了截然不同的星海,光看着天空,临玉又恍然觉得——似乎和上辈子也没什么两样。</P>
夜幕似乎并无很多分别,临玉身处的环境也依旧危机四伏。</P>
风雪冷寂,吹得人心底微凉。</P>
都说教廷神殿的女神悲悯,也不知道女神会不会怜惜来自异界的灵魂。</P>
*</P>
“王女殿下,祭司大人邀请您过去。”等了半 小时,神职人员找到临玉,给她传递了阿尔弗的话。</P>
临玉颔首:“烦请您带我过去。”</P>
“职责所在,王女殿下不必如此客气。”话是这么说,神职人员的心中却稍显意外,对临玉的态度也好了几分。</P>
快走到目的地时,神职人员看着临玉的面色,突然提醒一句:“祭司大人对人很温和,王女殿下不必太过忧虑。”</P>
临玉:“……什么?”</P>
温和?</P>
神职人员离开了。</P>
临玉推门进去,阿尔弗坐在会客室内的茶桌旁,上面早已备好了茶水。</P>
白发祭司听见脚步声,对她说:“强盗小姐,请坐。不,或许我该称呼您为——王女殿下?”</P>
临玉一刹脚步,颇感诧异。</P>
她惊奇地看着阿尔弗:“祭司大人,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P>
见她还不承认,阿尔弗冷笑一声。</P>
“骗子。”他暗讽,“还钱。”</P>
临玉:“……”</P>
好好好,没想到你个装模作样的居然这么小气!</P>
临玉叹了口气:“金钱对您来说不值一提,不是吗?”</P>
阿尔弗瞬间态度坚定:“但是堂堂王女也不缺这点钱吧?王女殿下,您知道的,欺骗并不是女神认可的美德。”</P>
阿尔弗缺钱吗?</P>
当然不。</P>
他只是基因本能作祟,理智在贪婪和无私之间反复拉扯,现在乍然得知真相,一个刺激,前者占据了上风而已。</P>
临玉看了他半晌。</P>
“祭司大人,或许我们该聊聊。”</P>
她坐在茶桌的另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我要花如此大的代价来教廷吗?”</P>
阿尔弗面无表情,嘴也绷成一条直线,冷漠表示:“我并不在乎,还钱。”</P>
临玉:“……”</P>
临玉:“已经花掉了。”</P>
阿尔弗:“如果您的‘花掉’指的是给陛下治病的话……身为萨维尔教廷的祭司,和王室同为神眷者后裔,我认为我有必要亲自前去王宫看望陛下,关照他的身体,您觉得呢?”</P>
“大可不必,祭司大人日理万机……”</P>
“倒也没那么忙。”阿尔弗轻品红茶,“殿下不必为我挂心。”</P>
临玉:“……”</P>
临玉不说话,两人僵持着,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沉凝。</P>
在漫长的沉默过后,临玉注视着面前泰然自若的白发祭司,终于开口:“你怎么发现的?”</P>
阿尔弗唇角勾起:“很明显不是吗?”</P>
“好吧,我认了。”</P>
临玉根本就没藏过,也没指望这个谎言可以持续多久。</P>
“祭司大人,你找我来只是为了揭示我的身份吗?”</P>
“难道不是王女殿下有话要对我说?您在外面等了许久,我也不好拒绝。”白发祭司轻缓道,“那么,来回折腾这么几出,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P>
“你觉得呢?”临玉看着他。</P>
“如果是为了得到我的支持,那么您找错人了。”</P>
“为什么?”临玉问他,“你被糟老头子忌惮这么久,不想改变一下现状吗?”</P>
阿尔弗头脑空白一瞬,才反应过来临玉口中的“糟老头子”,就是她连篇谎话中那个命不久矣的父亲,实际上的皇帝陛下。</P>
没想到王女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称呼皇帝的……他愕然一瞬,随即定了定神,把注意放回现在的话题:“不行。”</P>
是不行,并非不想。</P>
“为什么不行?”</P>
“十二年前,我的老师死了。”这并非需要对王女隐瞒的事情,他倒也坦诚,“我的老师……就是公开支持叛党的前任祭司。”</P>
他只说到这里,临玉的思绪百转千回,瞬间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P>
“你保全了自己。”她无比肯定。</P>
“是的。”他垂眼,“我保全了自己。”</P>
教廷得到的教训还深入脑海,现在阿尔弗身为祭司,深知自己就不该在侍奉女神之外的任何事情上生出多余的心思。</P>
神职人员只有做好自己才能安然无恙。上一任祭司公开支持了公爵,被处决的时候还一直在祈求女神的垂怜呢。</P>
十二年前,年仅十五岁的阿尔弗在处决现场见证过那场大快人心的悲剧,他看着身为叛党的前祭司离开人世,下一个似乎就要轮到他。</P>
前祭司可是阿尔弗的老师。</P>
他在很小的时候被老师从偏远星系捡回来,以圣子的身份被培养至十五岁,然后老师死了。</P>
身为他的弟子,阿尔弗必受牵连。</P>
或许他天然带着薄情寡义的基因,在前祭司死去的那一天,阿尔弗并没有为老师的死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忍,心中也并无怜悯。</P>
他只是茫然。</P>
年仅十五岁的阿尔弗审时度势,向获取胜利的当权者表了决心。</P>
最终,在王室的支持下,阿尔弗登上高位。</P>
临玉轻易猜到其中的原因,问他:“你就一点也不为前祭司的死而伤心?”</P>
阿尔弗没说话。</P>
时间过去太久,他旁观自己的记忆,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心中的情绪居然没有一点点波动。</P>
“好吧,你也没必要回答我的问题。”</P>
临玉耸肩,“只我来到这里并非请求你的支持,我没丝毫把握能在一天之内获得你的信任。我来到这里……只是想问你借用一截琼枝。”</P>
临玉发誓,自己从没这么礼貌过。</P>
琼枝?</P>
阿尔弗想了想:“它是教廷极具象征意义的信物,需要被装点在女神的掌心。”</P>
言下之意——不给。</P>
“一截琼枝而已,没必要如此吝啬吧?明天我必定会把它安然无恙地还回来,请相信我。”</P>
阿尔弗提醒她:“三十万帝国币。”</P>
临玉哽住。</P>
临玉叹息一声,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告辞:“好吧,那么再见。”</P>
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P>
“……等等。”阿尔弗突然叫住她,“王女殿下要琼枝做什么?”</P>
此话一出,临玉顿时僵在原地,她似乎陷在了某种思索里,连背影都落寞了三分。</P>
“今晚的宴会……十二年前的贵客会来到萨维尔。我没有价值,是被送出去的筹码。”</P>
临玉背对着他,阿尔弗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却听见她掩饰苦涩的声音……还带着似有若无的隐忍抽泣。</P>
她好像终于露出了心中压抑的情绪,从紧张变得难过,也只历经短短几瞬的时间。</P>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太激进,我还欺骗了您,实在抱歉……我想快点拿到教廷的琼枝,好让陛下高看我一眼,或许……或许他就会慎重考虑是否要放弃我了。”</P>
说完这番话,临玉离开了。</P>
白发祭司有些沉默地坐在原地。</P>
这时候,一旁的泉水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发着荧光的白色脑袋。</P>
小章鱼“嗖”一下游到岸边,然后立着触手叭叭叭爬到阿尔弗的衣摆下面,淌下一路的水渍。</P>
荧光小章鱼八只触手并用,努力顺着祭服的衣摆,慢吞吞爬上了白发祭司的肩膀。</P>
【我觉得……】小章鱼忧心忡忡,【只是一截琼枝而已,或许可以借给她。】</P>
阿尔弗从肩膀上把它揪下来,语带警告:“安分一点。”</P>
小章鱼被捏地“噗叽”一声,委委屈屈地伸着爪子控诉:【我不管!女神赞颂知恩图报的美德!她让我的星球有了焕发生机的可能,你得帮她!】</P>
祭司冷笑:“跟我有什么关系?”</P>
【那也是你的星球!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P>
小章鱼更气了,【当初老师死掉你都不伤心,你还给萨维尔王室当走狗!你没有心!!】</P>
阿尔弗不为所动:“你要帮也是萨维尔王室的人。”</P>
【可是……可是一码归一码……】小章鱼纠结到触手打结,最后还是想通了,【只是借一截琼枝而已。】</P>
“不行。”</P>
【为什么?】</P>
阿尔弗叹息:“你不了解这位陛下。”</P>
“如果陛下知道格薇尔殿下能拿到教廷的琼枝,她当然不会被当成送出去的筹码。”</P>
小章鱼懵懵然:【这不是很好吗?】</P>
可接下来阿尔弗的回答却让小章鱼僵直在原地。</P>
“……她会直接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