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期月的梦境越来越诡谲。在千期尧没有回来叫她之前,她还能正常的梦见人和事物,但是上了车以后她就变得有些奇怪。脑子似乎要炸裂,陆溪和杨嘉画的脸在她面前徘徊不去,她想抓住任何一个都只是徒劳无功。他们都一脸温和,他们都深情脉脉,但是,他们都不属于她,她只是在原地兜圈子。
她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眼角有清泪淌下,千期尧腾出一只手给她擦干却没有止住,她仍旧在哭,但是他不知道理由。
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车流,千期尧把千期月的福特开得好比喷射机,箭一般的开向最近的医院。前台护士一看千期月的脸色就知道不对劲,急忙叫来了医生,安排好病房开始了治疗。等千期尧办完入院手续,进了病房一摸,千期月的高烧还是没有退下去。医生看他过来,一边安排好护士照顾千期月,一边把他带到窗边说:“患者高烧太久,影响到了肺部和声带,不排除肺炎和暂时失声的可能性。”医生的脸色很严肃,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千期尧听着自己有些陌生的词汇,有些没反应过来:“暂时失声?”医生点头,很客气的解释:“是的。高烧不退会造成机体缺水,时间长了就会对声带造成一定影响。但只是暂时的,你在照顾她的时候多喂她喝点水慢慢就会好起来了。”
像是想到什么,医生补充道:“高烧导致的彻底失声也不是没有先例,但是多发于抵抗力较低的儿童。你要是再晚半天送来的话,她这辈子就真的不用再开口讲话了。你自己照顾她的时候小心点。每半个小时给她量一次体温,必要的时候给她物理降温,可以去护士台拿酒精,擦在她的腋下和身上,额头,多擦几次之后再观察。”千期尧听得很认真。医生说完点着头就走了。病人这种时候需要照顾,他可以等会再来看她的情况。
可是千期尧毕竟是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让他给千期月擦身物理降温吧。皱眉思索片刻,千期尧想到一个最佳人选:叶梨。都是一家人这种小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介意的。拨通电话,千期尧看着千期月在睡梦里都不平静的脸色,眉头锁紧。
叶梨和顾岸坐在暗火属下的咖啡厅里一边玩一边视察情况。她伸手打断对面经理人的报告,接起电话:“期尧哥哥,怎么了?”顾岸一听千期尧的名字,心里一跳。他要是记得没错,千期尧才回去不久,说是千期月的电话打不通回去看看,怎么这么快打电话回来是报平安么?
叶梨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好不容易等电话挂断了,顾岸还没开口,就被叶梨一句话堵死。她站起身提起包,车钥匙已经握在手中:“姐姐出事了,期尧哥哥要我过去一趟。经理你把还没总结完的列成明细发到我邮箱就是。顾岸,走吧。”顾岸也不磨叽,站起身就向外走去。经理站在原地,笑得有些奇怪。
“杨嘉画,你在干什么?!”顾岸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紧赶慢赶到了医院,看到千期月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顾岸和叶梨心里都是一痛。顾岸虽然之前并不是真正的暗火人,但是这么久接触下来顾岸还是看得出来千期月的性子,所以平常的时候对她也还是很好,在叶梨的影响下,他也真心的把她当家人了。当初杨嘉画说要追千期月的时候,顾岸都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主要是他说他会看她比命重,所以才会跟他通气的。他现在连千期月发了一天多的烧都不知道,要他何用?
杨嘉画正坐在窗明几净的书房里收拾之前自己在国外淘回来的古籍。他一直以来的习惯都是如此,每次他烦躁,他都会努力静下心做好一件事,比如泡好一杯茶,磨完一壶咖啡豆,收拾书本,看一部电影。很平和,不急躁不自暴自弃。
他正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千期月的认识根本不够。他总是以上一世的记忆来判断她,从来没有真正注意过她的习惯,她的心境,她的身体,她的过去。操之过急还是占有欲强,或许都是借口。
“我在收拾,怎么了。”冬日的阳光从天窗里洒下来,穿过男人的漆黑发间,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淡黄色的光晕缠绕在他身边,他微低着头,颈部线条优美。
“千期月发高烧一天了,39度2,你他妈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已经不在乎了啊?!”顾岸听到他悠闲淡静的语气,几乎抓狂。
他本来以为杨嘉画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急得飞过来,但出乎意料的,杨嘉画愣了愣,沉默片刻,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就算我不在也会有人照顾好她。有她哥哥,有你们。”顾岸不在他面前,所以只能听到那句不咸不淡的话。他不知道杨嘉画手里的书本已经变了模样。书脊处,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露出明晰的青色血管。他的表情虽然淡淡,但是眼睛里风暴席卷了一切。棕色的瞳色,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一片沉寂之后顾岸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先行发声:“你要是不来,这辈子都不用来了!”怒挂电话之后,转身,却被站在身后的千期尧吓到。他眼里一片阴冷,慢慢走近,问道:“你刚刚在给谁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