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很简洁的两个字,却让女店员眼睛闭了闭。她见过不少来祭奠死去爱人的,但是能像她这么直接说出来的,倒还真是少见。
所以她挑花的时候犹豫了好一阵。她刚刚看到女子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闪过明显的名为“哀伤”的情愫。应该也是个可怜人吧。世间为情所困者,谁不可怜?
“那这个吧。很适合送死者的。”女店员抽出一根亭亭玉立,修剪得当的紫色风信子摆在千期月面前的玻璃柜台上。浓郁的紫色似乎要从花瓣上倾泄下来,卷曲的花瓣象征着对死者的缱绻情思,的确是好花。“那就它了吧,麻烦你替我包起来。”千期月点头,说一句。
女店员看着她眼眶里越积越多的水,赶忙嗯了一声,抽过花去包装了。她选了十七朵,虽然说风信子代表着永恒的怀念,但是她希望外面那个等待着的佳人能够早日放下,逝者已矣,生者为重。
包好花,千期月默默走出花店。悠晨……若是能每个早上都悠闲的话,她又何必如现在这般活着?若是能有安稳平静,谁又愿颠沛流离?世界从来不符合任何人的想象,否则,她就不会是出现在这里了。
“嘉画,你上来一下。”杨嘉桢接通内线,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对自家弟弟发出召唤。杨嘉画来得也快,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在门外了。他穿得很合规矩。曾几何时,他是真的很讨厌那些衣冠楚楚背地里勾心斗角的所谓商人,可是现在,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说不清楚有什么感受,但是很明显的就是难过,莫名其妙的难过。
“早点离开那个女人吧,她不适合你。”杨嘉桢自从杨嘉画进门之后就一直在玩手机。眼神示意他坐下之后,慢慢且坚定的说出上述那句话。
“阿溪,我来看你了。”在城郊墓地的一棵树下,静静的安息着一个灵魂。城郊墓地的绿化做得很好,不过几步就能看见一棵树,据说是为了让死者在烈日当空的时候不至于找不到一个能歇脚的地方。千期月弯下腰,慢慢把那把紫色包装的风信子倚在大理石做墓碑旁边,她把它立着放的,希望他能闻到它的芳香,忘记那些痛苦。
慢慢的蹲下来,她每次来看他的时候都会穿一身黑,并不是为了纪念和哀悼,而是因为陆溪之前说过他很喜欢千期月的黑色风衣。所以每次来看他,她总会庄严肃穆。
她盘起双腿,把头靠近墓碑。冰冷的石头让她眼睛一闭。忽然就想起了当初那些空洞,寂寞,无望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会这样,轻轻的张开手把她的头搂进臂弯,拍着她的背,给她温暖。现在已经变成她要来温暖他了,可是她只能面对一座墓碑。没有生气,没有温度,没有似曾相识的怀抱,没有魂牵梦绕的眼神。
“阿溪啊,你说过我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下去。我做到了,我现在活得很好,也不再受欺负,可是,你不在了啊。你说那些长夜漫漫,那些暗夜垂泣,那些流血漂橹,那些明枪暗箭,我要去哪里找你?又要怎么穿过那些迷雾重重才能到达你身边?”千期月眼神飘忽,轻轻低喃着。眼前浮现的是之前的相依为命,现在一切都成了浮云,她突然觉得自己心好累。
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千期月拿起身边的黑色打伞,撑起,挡住陆溪和自己。虽然这是在树下,但是很还是会被雨雪摧残。她既然在他身边,就无论怎样也舍不得他受委屈的。
她不是个很多话的人。往年来陪陆溪的时候,她总是安静的时候比开口的时候多。她不善言辞,她只想静静的陪着他。难得换来的一个假期,能用来陪他,是很开心的事。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她话比较多,陆溪只会牵着她的手,笑眯眯的看着她。现在,她觉得
我把一切笑容和语言都在你还在的时候表达完了,剩下的都是长歌当哭,却是一滴泪都掉不下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杨嘉画挑眉看着杨嘉桢,气场骤变,突然就冷酷起来。杨嘉桢当然也感觉到了,他余光瞥到杨嘉画刚刚听完之后下意识的坐直身子,严阵以待,箭在弦上的样子。
杨嘉桢放下手指,垂着眼睑把手机递给杨嘉画。
上面是一组图,第一张是千期月利落的背影,她逆着光,地上投出她消瘦纯黑的剪影。接下来得五张照片就是千期月打架时候的姿态了。招式凌厉,风衣摇摆。就算是只看图,杨嘉画都能想象得到千期月那种看死人的特有的冷酷得令人害怕到骨子里的目光。之前他救千期月的时候,就被她偶然的回眸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她或许值得珍惜,但是她不值得做杨家的媳妇。”杨嘉桢翻着文件,头也不抬的说。他又变成了那个精明无比的狐狸,又成了在利益场上左右逢源的鼎湖国际总裁。就像之前他和杨嘉画从来没有因为千期月闹过一样,就像他从来没有纠缠过千期月一样,就像……他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