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期月现在每晚都会去暗火,不喝酒不管事,只是定定的坐在靠窗的卡座上,偏头望着外面的灯火闪烁,恋人并肩,兄弟逗趣。这也许就是平常说的人间烟火,千期月有时候就会想:我们都是罪人,我们都在世间孤独行走,就算有了并肩之人也不会拥有救赎。只能相拥取暖却不能一起忍受严寒,所谓“夫妻都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境界了。
叶帆和叶梨看到千期月的身影准时不准时的出现在暗火,他们都会给她放一瓶最好的红酒,七号仓库里他们最珍惜的一批红酒。叶梨不知道千期月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多愁善感,刚开始还想问她原因,所以和她喝了几杯,可是酒窖酿出来的红酒,怎么可能就像普通的红酒一般简单。酒窖的酒酒精纯度更高。还没有把千期月灌醉,叶梨就已经趴倒在桌上了,嘴里还呢喃着:“期月姐……你不开心……你倒是说出来啊……”千期月勾唇一笑,叫来小白把她带回莲堂了。
这世间不开心的事那么多,没有一件事是真的靠说出来就能解决的,就算能,也只是埋了个没有引信的炸弹罢了,终究会有一天爆出来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钢筋水泥,钢化大门,我们给自己造了牢笼,我们麻醉自己说不自由,我们都不值得,我们都还活着。
“期月,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我拜托你,看我一眼也行啊。”千期尧坐在千期月面前,看着一瓶红酒已经下去大半的千期月。她的苹果肌上有酒精渲染出的酡红,很艳丽但是不正常。
中秋过去了多久,千期月就有多久没和千期尧说过话。到现在,他们两人对话的次数为零,他们每天照面的次数不下五次,默默擦肩而过,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不曾有。千期尧有些慌了。千期月现在的状态,和之前失去陆溪的时候如出一辙。想起那时候千期月疯狂又颓废的样子,千期尧表示压力山大。他现在很想让千期月看看他,就算只是无意间的瞟一眼也好。
千期月抬眼,借着胃上传来的痛感驱除酒醉,她看清楚了千期尧的脸色。胡茬子已经冒出来了,也不知道多久没刮胡子了。他的脸色憔悴,以往明亮的眼睛下面乌青一片,一看就知道是没睡好。唯一还有一丝灼热的是他的眼睛。透着似曾相识的焦急和心疼愧疚。
她眼神很清明,她脑子也很清明。她看着千期尧,轻轻呢喃一句:“哥哥,我想阿溪了……”眼前不知道怎么就开始积聚雾气,鼻子一酸,温咸的液体流下来,划过精致的面庞,慢慢的刻出纵横交错的纹路。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千期月觉得心里的不安沉闷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她眼泪簌簌,她满目晶莹。
千期尧心里一痛,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把千期月的头靠在自己身上,扯点纸巾给她,又牵起风衣把她严严实实的裹在怀里,然后抱紧她的肩膀,说:“哭吧,我不会看到的,没人会看到的。”千期月讨厌自己懦弱的样子,也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懦弱的时候,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那是个明明心痛万分,还能强打精神的女人,是他千期尧的妹妹,千期月。
千期月眼睛陷入了一片黑暗里,在封闭黑暗的环境里,她不知怎么就放松了自己。温热的泪水慢慢落下来,渗透千期尧的薄衫,晕染出一片水渍。千期尧永远是最懂她的那个,也永远是最爱她的那一个。之前是自己闹脾气,也是由于胃痛的原因,她对他的确不算是好,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么一出么。
哥哥的怀抱很温暖,在这渐渐寒冷的冬日里,她愿意为了那份温暖付出该付的代价。而千期尧要的,仅仅是她跟他说话而已,很好满足的。所以才说她哥哥最喜欢她了啊。从来他不会欺负她,只会顺着她,她可以在他面前疯疯癫癫,跟在他屁股后面撒娇,她也可以在他面前嗜血无情,一人一刀横扫天下。只是因为他是她哥哥,她不用在他面前伪装也没有那个必要。
亲人就是你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而他不会抛弃你不会不要你的人。一如千期月和千期尧,一如杨嘉桢和杨嘉画,一如叶帆和叶梨。
哥哥,千期月从小念到大的两个字,简单的音节后面是每次她无所适从时的肩膀,是她有了渴望的东西之后那个努力帮她追寻的的身影,是那个陪着她度过最艰难最黑暗日子的人。他从没有在她面前显出一丝的不开心但是他了解她所有的事情和曲折,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舒服些,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愁眉舒展,他知道怎样能护她周全。他是她的盾,是她的矛,是她的相依为命,是她的情深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