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出门没一会儿,就领进来一个戴着草帽的人,拖着板车进来了,帽檐压得很低。小月正在奇怪这个季节谁还会戴着草帽,走到身边一看,原来是廖老师,他给小月使了个眼色。三个人很快把这些纸箱先搬上板车,接着那些散落的书籍、纸张,一一装在麻袋中,小月在后面推着,廖老师弓着腰在前面拉,走出了红石镇中学。
正在一辆拖拉机上捆绑课桌的王主任,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怔住了。
“绳子,接住!王主任,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像是个熟人。不会是他,不会。”
“王主任,你说谁呢?”
这个王主任原来是红石镇中学的住校工农兵代表,现在是中学政教处主人,当年廖老师在红石镇中学工作,因为从地主老财家里购买了一批图书,被王主任揭发,打成“反革命”。平反后,廖老师多次到红石镇政府索要这批图书资料,可是落实到原学校,都被王主任以这批资料年代久远,已经遗失敷衍过去了。
板车拖回了县一中,廖老师忙不迭的把所有的东西搬进自己的宿舍,书房里太拥挤,这些东西都搬到厨房里。小月也是累了一身汗。廖老师来不及喘口气,就来察看这四个大纸箱,上面的封条还没有打开,上面写着“红石镇革委会封条”,还有毛笔写下的“廖了一反革命材料”。廖了一抖抖的打开纸箱,老泪纵横。
“在,都在!太好了,太好了!”
小月看到一本本发黄的手稿,还有一本本笔记,然后,还有交代材料,和作为证据的各种书籍。
廖老师连忙打开另外三个箱子,都是作为证据封存起来的廖了一的藏书,翻着翻着,翻到一个用牛皮纸张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包裹:“这些睁眼瞎,居然把这宝贝还留给了我!总算老祖宗的东西没有丢,没有在我的手里丢掉。呜——”
廖老师哭的像个孩子。
小月拿来一块毛巾,递给廖老师。廖老师擦擦眼泪说:“小月,我这是高兴,高兴呀!好长时间我没有这么高兴过!”
“这都是我原来收集的资料,好多都是孤品。没有这些资料,我的这本书只怕难以写下去,即便写了,也会有很多遗憾。你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
“哦,对了!”廖老师将手仔细擦拭了一番,小心打开牛皮纸,里面有两本泛黄的线装书,“我记得这两本书,和你们罗家还有些关系的。”
轻轻揭开书皮,扉页上有一个章子,廖老师只给小月看:“罗德藻藏书印。”
“我知道呢,李书记说,罗德藻是我的太祖爷爷!”
“我是在罗家后人罗占福手里买的。罗家也是没落了,竟然也不知道罗德藻藏书的的价值。”
“那是我二大爷。”
“小月,你今天给我帮了大忙,这两本书送给你。”
“我又认不得几个字,廖老师,您送书我干啥子!”
“小月,这是好东西呢,这两本书,可以在城里最少能买三间大瓦房呢。”
“那我更不能要。”
“这本来是你买回来的,又是你们罗家的东西。”廖老师认真的说,“这两本书,我从你们罗家得到后,就一直当做宝贝,连看都不愿给人看,可是差点祖宗传下的宝贝就毁在我的手上了。是我自私了。这些宝贝,应该放到它最安全,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我是想,这书给你,用你罗家的名义,捐献给国家。听说我的母校W大学藏有这套书,但是还很不完整,也许这两本能弥补它的一些缺憾。”
“我正要到H市,找杨爷爷还钱呢。”
“小月,你说的那个杨爷爷可是原来省委副书记杨青树?”
“不知道哇,爷爷说让我到省委干休所找他。”
“是了,是了。好人哪!我平反也是多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