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楼志宏五十八了，但他成天在部队里，训练士兵时自己也没少锻炼，哪里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能打倒的。</P>
宋卿竹砸在他背上的那一下，就跟蚂蚁给大象挠痒痒一样，不痛不痒。</P>
楼志宏回头，稍一用力就把宋卿竹甩飞两米远：“你-闭嘴！”抬眸，余光看到楼雪，她瞪着眼睛，一副已经吓傻的模样。</P>
“楼雪，你先上楼。”</P>
宋卿竹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艰难爬起来，看着楼志宏讥诮一笑：“我说错了吗？”</P>
“我这么一个嫩生生的姑娘嫁给你，你抽出多少时间陪过我？你儿子就是比你强，在他那儿我找到了做女人的感觉！我能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我的身体、我的脸都是美的，依然能够吸引比我年轻的男人。</P>
楼志宏，要离婚就离婚，你再敢动手我就去妇联告你，反正老爷子放话跟我断绝关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不怕丢人，那我更不怕。”</P>
此话一出，屋里死一般的寂静。</P>
楼雪这才回过神，二话不说扑到宋卿竹身上：“贱人，贱人。不许去，不许！！”</P>
最大的秘密已经暴露了，宋卿竹又处在精神崩溃的临界点，她懒得装，当即跟继女扭打成一团。</P>
楼志宏看着眼前这一幕，悲从中来。</P>
好好一个家，怎么变成这样了？</P>
楼霄此时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她疯了，疯到无所顾忌。</P>
端正老实的面容上扭曲到极致，楼霄怒吼一声：“宋姨！谨言慎行，你的话传出去影响的不只有爸！”</P>
想想他，想想他们的两个孩子。</P>
如果泄露一点点风声，想想他们会怎么样？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他们还能活下去吗？</P>
二十岁的楼霄享受跟继母乱|伦的快感，隐秘地觉得自己赢过了父亲，在父亲不知道的地方狠狠打了他一耳光；三十岁的他尝到了放纵带来的麻烦却没有后悔药；而现在，女人、情爱都不那么重要，他更惦记军中的职务，以及两个儿子的未来。</P>
宋卿竹听到他的话，动作一顿，脸上又捱了继女一下。</P>
她顾不得那么多，踉踉跄跄扑到楼霄身边，捧着他青青紫紫的脸。</P>
一阵心疼。</P>
楼霄心里发急，想挣脱开，但宋卿竹也不知打哪来的力气，竟扑到他身上大哭。</P>
“……”</P>
楼志宏冷眼旁观，眼底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幽光。</P>
楼雪已经呆若木鸡了，她看着眼前诡异的这一幕，只觉得荒唐得可笑。</P>
她先是看着面无表情的父亲，而后又看像落难鸳鸯抱在一起的大哥和后妈，楼雪想要放声尖叫，想要质问他们为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想问问大哥是不是疯了，更想再扑上去狠狠给这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几个耳光。</P>
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P>
楼雪气得浑身哆嗦，怨愤地看着亲大哥：“哥，你这样对得住大嫂吗？大嫂喝了多少药才替你生下博宏、远志，你们这样，对得起她吗？”</P>
楼霄脸色一肃，下意识望向楼志宏，就见楼志宏眯起眼，也正朝他看过来。</P>
他嘴巴干涩脱皮，动了两下，依然是那句：“爸，我错了。”</P>
楼志宏没回应。</P>
而是扭头看向一旁歇斯底里的楼雪，怒声问道：“家里还有谁在？”</P>
一时气得狠了，竟忘了看家里有没有人。</P>
楼志宏恨不知廉耻的妻子，对向来器重的长子感情却很复杂。</P>
作为父亲，他自问没对不起他。</P>
几个子女里，他最偏心的就是他，没想到就是这个他全心铺路、最看重的长子狠狠捅了他一刀。</P>
这不仅是儿子对父亲的背叛。</P>
也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嘲弄和挑衅。</P>
他该把这两个人都毙了，但他这辈子最爱的就是这身军装，也一直为这身衣裳自豪，楼志宏能如此平静，已经花了全身的力气压制杀人的欲望。</P>
“……没注意，我去看看。”</P>
楼雪怔了两秒，蹬蹬蹬跑去楼梯间的保姆房。里面无人，她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跑到楼上将一个个房间打开。</P>
确认保姆王姐出门，大嫂也不在后，她才觉得事情还不算太坏。</P>
“爸。”她摇头：“她们都出门了。”</P>
楼志宏脸色依然阴沉，他扔开手中皮带，走到沙发上坐下，似有些疲累：“老大，你明天就去递交转业申请书。”</P>
楼霄倏地抬头，不敢置信。</P>
“爸！翻过年你就59了，离退役只有几年。如果我现在转业，那咱们家这些年在部队里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什么都没了。”</P>
楼志宏掀唇，嘲讽说：“趁早转业你还能留一分体面。”</P>
楼霄捏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怎么不体面？只要大家闭上嘴，不就谁都不知道吗？我发誓，以后我跟……”他瞥了眼宋卿竹，说道：“跟她不会再往来。”</P>
此话一出，宋卿竹愕然。</P>
正想提出异议，就对上了楼霄要她忍耐的眼神，宋卿竹一滞，默认了这个说法。</P>
可楼志宏没他天真，也并不打算轻轻揭过。</P>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便是改换门庭，为此年轻时一度将生死置之度外，主动接最危险的任务，最知道这样的事一旦暴露在部队中会受到怎样的惩罚。</P>
眼下他深深懊悔，甚至忍不住想，当年如果不压着老四多好啊。</P>
以老四的能力，绝不会入伍快二十年还无法消化他手里的人脉资源，甚至因为宋家的存在，老四会走得更顺利。</P>
偏偏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今天，是他的报应！</P>
楼志宏目光幽深：“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P>
楼霄当然可以不退。</P>
若哪日宋家不高兴了，亦或是被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余生都必受他人掣肘，万一有人拿秘密要挟他做一些要不得的事……</P>
当美好面纱撤去，露出丑陋不堪的真相，楼志宏看待长子更加客观。</P>
他性格软弱缺乏魄力，骨头也软，没被捏着把柄尚可，就中规中矩。一旦被人拿捏到软处，他会迅速妥协。在部队，不该妥协的时候妥协，绝不会是小事。</P>
直到此刻，楼志宏已是愤怒至极，潜意识里却依然对长子留有爱护之心。</P>
“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楼志宏语气微冷：“你不会真以为你们的关系可以瞒天过海吧，对了，戚绣呢，她又知不知道？”</P>
楼霄一怔，半晌后，点头。</P>
楼志宏太阳穴气得突突地疼，好似要裂开似的。</P>
好啊，好得很！这么多人知道，他竟还敢心存侥幸。</P>
他怒火上脸，再次踢了楼霄一脚，这次直接踢得楼霄呕出血。</P>
楼志宏指着他骂道：“蠢货！等戚绣回来，你们一家就立马搬出去。”</P>
说完，他瞪着宋卿竹，一字一顿说道：“至于你，以后就到丰园路179号疗养吧。”</P>
丰园路179号，运城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市里第一家精神病疗养中心，专门收容疯子的地方。</P>
“不，我不去。”</P>
宋卿竹惊恐地看着丈夫和继子，见继子别开脸不看她，她咬着牙，拔腿就跑。</P>
她要回娘家认错求原谅。</P>
只要爸不把她逐出家门，看在宋家份上，说不准，说不准……</P>
但她哪里跑得过楼志宏。</P>
还没摸到门把手就被楼志宏拽了回去。</P>
“她精神失常了，可能会伤到人，还不赶紧把绳子递过来？”</P>
“哦，哦。”楼雪颤抖着手，帮忙把继母捆上，担心她大吵大闹，再次把麻布塞到她嘴里。</P>
当天临近傍晚时分，楼志宏就把宋卿竹送到了市精神病院。</P>
紧接着，戚绣到家时收到了公爹的通知，让他们一家四口搬出去。戚绣眼神询问楼雪，楼雪身体哆嗦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眼神。</P>
戚绣有点懵，又意识到什么。</P>
再看这个点，饭桌上干干净净，王姐临时放了假，戚绣忽然就紧张起来，她定了定神，让博宏带着志远回房做作业。</P>
紧接着，楼志宏就让楼雪上楼去看着两个孩子。</P>
戚绣更觉得不妙了。</P>
很快，她的猜测印证了，公爹已经知道了。他没说两个孩子的事，戚绣拿不准他究竟知不知道博宏兄弟俩的身份，也没敢主动提起。</P>
她目光一闪，想了想突然开口：“爸，我要跟他离婚！”</P>
****</P>
当着楼野和云早早的面，三位老人没再提宋卿竹的事。</P>
而是问起别的，聊了会儿，宋坚兄弟俩躲到院子里喝酒去了，就留木兰心跟小两口说话。</P>
云早早一开始确实没明白出啥事了。</P>
但过了会儿也回过味了，知道宋女士的奸|情被发现了。</P>
她担忧地看着楼野，怕他憋着火。</P>
就见他紧握了下她的手，脸上笑眯眯的。意识到楼野心情没受到影响，云早早眉间的愁云散开，也回他一个甜甜的笑容。</P>
两人把楼野特地托人从港城拍卖行拍到的一副玳瑁镶金嵌珠宝镯交给木校长。</P>
木兰心先是一愣。颤抖着手打开盒子一瞧，眼眶泛热。</P>
她抚摸着镯子内侧的一行小字，以及珠子上的划痕，顿时热泪盈眶。</P>
这是当年她及笄时母亲交到她手上的镯子，母亲说，这是祖上参加清廷宫宴皇太后赐下的物件，不算顶顶贵重，但传了好几代很有纪念意义。</P>
后来在战火中遗失，没想到还有重新见到的一天。</P>
也难怪小野刚到家，早早这孩子就跑过来了。</P>
就不知早早晓不晓得韩家那事。</P>
木兰心抬眸，略带几分忧心，半审视地看着云早早，见她眉目含笑，嘴角同以往一样翘得高高的，她松了口气。</P>
但这口气没松太久，她猛地意识到什么。</P>
一个不清楚内情的新媳妇面对刚才的场面会这样镇定吗？她一直乖乖站在楼野身侧，竟没多问一句。想到这儿，木兰心心情再次复杂起来。</P>
很快，她就想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