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野恣意惯了，从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P>
对上云早早，偶尔都要嘴欠一把。</P>
何况是对待夏灵这种没什么印象的人，她不主动跳出来碍眼他其实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她心存妄想，楼野不仅不觉得荣幸，只觉得麻烦。</P>
哪管周围多少人看着，这样做会让夏灵多么下不来台。</P>
尤其是，这话他跟夏天说过一次，结婚当天又当着其他人说了一次。</P>
凡事不过三，这些人全都觉得夏灵柔弱不堪，舍不得劝告她适可而止，不要想往他身上泼脏水。</P>
那就只有他自己警告了。</P>
而他的警告从来不是奔着给人留面子去的。</P>
扔下这句话楼野转身离开，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下，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让他顺利下楼了。</P>
只留下夏灵傻傻站在原地任人指指点点。</P>
夏灵双眸含泪，指甲深深陷进掌心。</P>
她试图微笑，镇定地面对吃瓜群众的打量，但楼野的话太能刺痛人，不仅全盘否定她的爱慕，还把她形容成一个不要脸、道德低下的女人。</P>
她实在笑不出来。</P>
不仅笑不出来，因为太想维持从容大方的姿态，眼中却不小心流露出怨恨，脸上的肌肉便扭曲成了奇怪的模样。</P>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路人见状便嘀咕起来。</P>
“哎哟，人家小伙子说得没错，这女同志不安好心啊，看看她这眼神，呀，好可怕啊。”</P>
“……就是，你们这些男人学着点，别见了个姑娘哭哭啼啼就凑上去。”</P>
“多好的年轻人啊，仪表堂堂还不沾花惹草，可惜有媳妇了。我闺女以后要嫁个这样的男人，我和他爸就放心了。”</P>
“……”</P>
夏灵咬着牙，臊得满脸通红，落荒而逃。</P>
身后还有多嘴的大妈大婶高声嚷道：“姑娘，以后别老想着破坏别人家庭啊，你那叫缺德。”</P>
夏灵捂着耳朵，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一路跑出第一百货。</P>
她越想越委屈，恨楼雪欺骗自己，她才会跟这样一个肤浅无知的女人做朋友，也恨她不讲义气，居然扔下她自己跑了，更不知道现场有没有认识她的人，万一……</P>
一想到有熟人瞧见楼野无情拒绝她的那一幕，夏灵瞬间眼前一黑。</P>
别人知道她对楼野有好感，和她舍掉脸面送上门还遭楼野无情打脸是两码事。</P>
前者无伤大雅，甚至能让人同情她的一片痴心。</P>
后者会让她的形象轰然崩塌，那些曾经对她有好感、将她当成心中白月光的男人就会觉得她跟那些庸俗的女人没什么分别。他们会心安理得的轻贱她。</P>
夏灵死死咬着牙关。</P>
心头那股郁气如何也排解不了，她首先想到的是到云早早面前挑拨。</P>
她不信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定力，只要云早早找楼野撒泼，楼野就算再稀罕她，也不会忍耐太久。</P>
这个念头刚起来，眼前立马浮现出楼野阴鸷不驯的笑脸，夏灵心肝颤了颤，默默又打消了。</P>
左思右想，能让她出气的竟只有楼雪那个蠢货。</P>
她气冲冲朝楼家走去，前脚刚到楼家。</P>
没到一下午，她故作姿态却被小霸王嘲讽的消息就传遍了大院，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P>
竟变成夏灵在北大荒时吃了不少苦，以至于精神失常，竟恋上小霸王楼野，逮着机会一路尾随跟着进了第一百货，还不顾廉耻当众拦住楼野表白。</P>
惨遭拒绝！</P>
楼野还放话要收拾她！</P>
流言越传越烈，大家伙知道楼野天不怕地不怕，从前看谁不爽也就拿拳头教训教训，谁想到小霸王回来手段更高了，不动声色就能报复人。</P>
这样一来，谁敢传他的谣？</P>
一来二去，八卦传到夏天耳朵里时，楼野已经成了贞洁烈男、当代男人学习的榜样！</P>
而名声极好、一向受长辈喜爱的夏灵直接成了恨嫁失常的老姑娘。</P>
甚至有看不惯她的人恶意揣测她在北大荒是不是一朵娇花跌入泥淖……至于楼雪——</P>
碍于楼军长的地位，第一个将八卦传出来的人有意抹去了楼野骂她的话，导致她在这次事件里顺利隐身，没被人指指点点。</P>
楼雪没多想，只大呼庆幸，还以为是自己逃得够快才没被人撞见。</P>
但夏灵心思深啊，想得多。</P>
以为是楼雪故意将自己摘出去，好让她一个人丢脸，便恨上了她，还专程给“好姐妹”制定了一项报复计划。</P>
楼野不知道自己几句话杀伤力如此强大，竟搅得二人组信任破灭，互捅刀子，他回到家立马钻进厨房。</P>
哼着小曲儿，快活地忙来忙去。</P>
想着云早早长了张好吃嘴，他打算偶尔动手弄点好吃的吊吊她的胃口，才好巩固自己在媳妇心里的地位。</P>
另一边，运城大学。</P>
山水班上午的课和花鸟班一起上，两个班围绕着老图书馆写生。</P>
老图书馆是传统建筑元素，蕴含了传统建筑的意境，很适合国画生练笔。</P>
而国画的写生跟西洋画法不同。</P>
学生们首先要解决的是把现实中的对象用线条概括出来，并重新转换成国画线条；</P>
其次要注意章法布局；</P>
其三，画画时还要去思考前人，各位着名的大师绘画同样景致采用的视角、笔墨语言概括方式的差别，再融入自己的感悟，形成自己的造型语言、新的笔墨结构。对于新生而言，这无疑是有难度的。</P>
就连顾小珍这种公认的天才在线条转换这一关都尝到了不顺畅的滋味，更别提其他人，几乎不敢动笔。</P>
只有云早早，因自小就学画，将实物绘于宣纸上已经成了本能。</P>
她不用去想如何转换线条，只需看上一眼，眼前的图书馆在大脑中已自动转换成了写意的水墨。</P>
到下课时，交出完整画作的只有云早早。</P>
顾小珍约莫画了半幅，大部分人纸上只有寥寥数笔。</P>
“云早早，你速度好快啊，能告诉我怎样才能练到你这样的程度吗？”</P>
云早早浅笑着：“没什么心得，我画得多，手比较熟。”</P>
“你学画学了多久了？”听她说画得多，便有人好奇。</P>
云早早回答：“快十年了。”</P>
“哇！”听到这话的人不约而同“哇”了一声，比起早成风格却没有大学文凭、几年后也不会跟他们形成竞争的云早早，他们其实更在意顾小珍。</P>
顾小珍的画目前缺了几分灵性，但她已经能够娴熟的画出结构了。</P>
有人向她请教，顾小珍也不藏私。</P>
她歪着头捋了下思路说道：“先选定一个视角为主体，然后再想想临摹过的画，找到它们相似的地方，就能画出来了。”</P>
这话说得有些玄乎，有些人懂了，有些人听得云里雾里。</P>
祁子实当即阴阳怪气：“这不是废话吗，不想说就别说呗。”</P>
顾小珍脸红了红，她的逃避人格又想冒头。</P>
但这次，她没像过去那样任祁子实欺负，而是大着胆子反驳：“我自己的体会就是这样，你不懂是因为……因为你理解能力差，反正我，我画出来了。”</P>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云早早，云早早咧嘴，朝她竖起大拇指。</P>
顾小珍嘴角高高的翘了起来，杏眼里满是欢喜。</P>
她胆子变大了！敢骂祁子实了耶。</P>
祁子实还想回怼，同伴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拽走了。其他人也笑着夸顾小珍厉害，不再像开学时那般孤立她。</P>
其实他们年纪都不大，能有多么险恶的用心呢？无非是随大流，成为了沉默的大多数。</P>
便也成了孤立顾小珍的一员。</P>
一旦有一个人靠近顾小珍，这种孤立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了，除非他们又联合起来孤立第二个人。</P>
然而云早早只是旁听生，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山水班的小团体在对待云早早的态度上很难保证统一，渐渐地，就有人开始接触顾小珍。</P>
“小珍，云早早，晚上的舞会，你们记得来啊。”</P>
说话的人叫方怡。</P>
她的姐姐方可是电影演员。晚上的舞会其实是方可为了庆祝电影上映举办的，一开始只邀请了同组的其他演员，后来觉得人太少，才让妹妹邀请同学一块热场子。</P>
方怡爱热闹，山水班的人她都邀请了。也没落下云早早这个编外人员。</P>
云早早先谢过她的邀请，说道：“我去不了，我家里人今天难得休息，我们有别的安排。”</P>
已婚的消息云早早没藏着掖着，不仅山水班的人知道，她蹭过课的其他专业的同学也清楚。</P>
听她这么说倒没觉得奇怪，只是劝她新时代要做新兴女孩，不能把所有精力放在家庭，又说起今晚谁谁谁会出现，试图勾起她的好奇心。</P>
可惜云早早虽然喜欢看电视，却不太注意那些演员叫什么名字，听完照样没兴趣。</P>
顾小珍却有些为难。</P>
有了云早早做朋友后，她贪心地希望能跟更多人做朋友。</P>
她想融入他们。</P>
方怡的邀请就像是融入集体的钥匙，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P>
试想一下，所有人都会去，只有她不去的话不是太不合群吗？</P>
顾小珍知道云早早跟班里所有人都不一样，虽然云早早没主动提过，但相处久了，她能看出云早早生活很如意，不用为了生活奔波，也不用为了毕业后的一丝丝机会拼尽全力学习。</P>
她很羡慕云早早，真的。</P>
但她不嫉妒，因为人和人的命运本来就不一样。</P>
云早早想学就学，她不行；云早早可以不跟其他人深交，她也不行。</P>
这些“差距”促使她对这次团建心动不已。</P>
可云早早又说，别的城市对家庭舞会查得严，容易出事，她同样免不了害怕。</P>
顾小珍还想到爷爷在家里等她一块去卖垃圾呢。</P>
她犹豫片刻，还是推辞了：“……我，我也不去了，我晚上得回家。”</P>
她的回答在方怡的预料之外。</P>
顾小珍是个非常简单的人，她的心思很好懂，方怡以为收到自己的邀请，她一定很开心，没想到她也拒绝了。</P>
“为什么？”</P>
顾小珍默了默：“我得回家照顾爷爷。”</P>
方怡点头，有些心不在焉：“下次约你你可不许拒绝。”</P>
她本来想请的就不是顾小珍，而是云早早。</P>
只是云早早跟她们并不亲近，只是点头之交，她不好贸然开口，才改而邀请顾小珍，顺便再邀请她。</P>
既然云早早不去，那顾小珍到不到场就不那么重要了。</P>
顾小珍不知内情，见方怡温柔的笑着，她神色也放轻松不少，点了点头：“好，一定。”</P>
云早早收好笔墨，跟顾小珍道了别，才慢慢朝校门口走。</P>
方怡要帮着姐姐筹备舞会，恰巧下午也是两个专业一起上的大课，便不打算上了。出校时正好瞧见云早早就在前面不远处，她提脚往前快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选择不紧不慢跟在云早早身后。</P>
到了校门口，就看到云早早径自朝一辆白色轿车走去。</P>
她没看见车里的人长什么样，但却记住了车子的样子，以及车牌号，一看就非富即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