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她捞起一只苍蝇就数了一下。
又伸手将覆盖着滑腻绿色黏液的头发拨开。
露出一只全都是眼白的眼睛。
另一只眼睛则被腐烂,臃肿的赘生物覆盖了。
满是黏液的喉咙发出的声音并不清晰。
有些沙哑和腻滑。
但她数得很认真,捞起一只苍蝇数一只,温柔地将他们放在旁边一朵散发着黄色臭气的花瓣上。
小心翼翼的放好捞起的苍蝇后。
她又用满是脓疮的手拨弄着腐烂的泥潭,又将一只臃肿肥胖的苍蝇捞出来。
那只苍蝇看上去只要轻轻一捏,就会啪的一声爆浆。
“四,五,六,七。”
数到七的时候,她露出了笑容。
数字具有奇妙的魔力。
七则是数字中最完美的。
代表着完成和结束,也表示概念与力量。
这个数字拥有力量。
因为它是伟大的圣数。
女人很是开心。
自己又做了一件能够取悦她另一个祖父的事情。
那个胖子,愉悦之主宰,迷雾中的纳垢,一定会给她奖励的。
纳垢是最仁慈的,也是博爱的。
无论是生命多么微小,祂都会一视同仁。
绝不会吝啬自己的奖励和礼物。
纳垢是最伟大的存在。
祂是三重之道的开创者。
三重之道代表着死亡,腐烂和重生。
代表着生命的永恒。
每一个被纳垢接纳的生命都将获得永恒的寿命。
“你又在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一个男人走过来。
他看到了女人在冒着气泡的泥潭中把那些苍蝇扒拉出来,开口说道。
说话的时候,他还咳嗽了一下,吐出了一大口绿色的痰。
痰里有好多蛆虫在爬动。
“这是有意义的。”女人站起来说道:“七是祖父的圣数,拯救这些生命是祂的旨意。任何一个微小的生命都应当得到祖父的眷顾,这便是三重之道。”
女人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她的下半身就传来了撕裂般的痛苦。
又尝试走了几步,变得更加痛苦了。
走路也变得一瘸一拐的。
可很快,女人就适应了痛苦。
痛苦是纳垢的恩赐。
唯有痛苦才能让生灵意识到自己是真实活着的。
纳垢赐下痛苦,又怜惜那些生灵的痛苦,便赐予它们忍受痛苦的能力。
女人并不在意刚才的痛苦,反倒还露出欣喜的表情。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屁股。
男人也走了过来。
他能清晰地看到女人屁股的位置裂开了一个大口。
一张流淌着绿色黏液的嘴巴从那里长了出来。
阵阵腐臭的气息从发黄的獠牙中喷出。
“看,仁慈的祖父因为我刚才的善举奖励了我。”女人开心地抚摸着那个满是獠牙的嘴巴:“我多了一张嘴巴,就能吃得更快了。看看它多好看,黄黄的獠牙,满是黏液的舌头,还有扑鼻的香味。”
“祖父可真是够宠你的。”男人用羡慕的语气说道:“走吧,我们得回村子了,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女巫要求所有人都回去。”
“发生了什么?”女人那满是眼白的眼睛中流露出好奇。
“尸皇的儿子要来了,那个混蛋发誓要摧毁慈父的花园,将每一个世界重新置于它们的奴役之下。”
听到男人的话,刚才还因为得到礼物而高兴的女人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那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那些家伙还不愿意放过我们吗?”
男人摇摇头,黏滑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摆动。
“那些偏执的疯子总以为他们选择的道路才是正确的,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呢?”
“唉!”女人悲伤地说道:“在这个黑暗残酷的宇宙,唯有祖父的道路才能促进宇宙的和谐,其他的存在都过于黑暗和残忍了,而拜尸者则是其中最为可怕和残忍的,为什么那些人就是看不清这一点呢?”
在他们崇拜尸皇的时候,充满了痛苦。
直到遇到快乐的祖父,才学会了如何从三重之道中汲取快乐。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为什么那些拜尸者要来毁灭它呢?
就因为尸皇的儿子吗?
那个家伙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吗?
要是没有战争,所有生灵都信奉祖父的三重之道该有多好啊。
那样大家就不会死掉了,就能永远快乐地在宇宙中活下去。
男人和女人顺着泥泞,黏滑的道路走向村子的方向,穿过满是黏液和苍蝇的森林。
树冠和树干上满是蟾蜍那样的疮点,也是黏滑黏滑的,看着就像是一座鼻涕森林那样。
巨型真菌扭动着快活的身躯,蘑菇伞面上的脸庞露出喜悦的表情。
它们注视着两人的经过。
满身疖癣的鸟在树木之间歌唱着。
苍蝇围绕着两人的身边,在他们爆裂的脓疮上进进出出。
那些细小的蛆虫则从他们的口鼻和伤口里面蠕动爬出,赞美着慈父的宽博胸怀。
“为什么那些尸皇的崇拜者感受不到腐烂的魅力呢?宇宙总有一日会毁灭的,唯有永恒的慈父才能庇护世间万物,维持熵的平衡”
女人的软腭有些腐烂,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就显得有些笨拙,听着像是漏气那样。
男人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粘稠物。
那玩意就像是胶那样,还拉出了丝线。
“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懂得这个世界运行的秘密,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一切。尸皇,颅骨恶魔,欢愉魔以及狡诈鬼都是一样的恶心,他们对真理一无所知,会随着宇宙的毁灭而毁灭的。唯有仁慈,执掌着三重之道的祖父能够一直存在下去。那些愚昧的人类不管来多少次都一样,我们都会打败他们,就像是打败颅骨恶魔,欢愉魔,狡诈鬼的爪牙一样,慈父的追随者们总是会赢得胜利的。”
他们穿过了森林,在泥潭般的沼泽中跋涉,最终返回了他们的村庄。
一片腐烂,长满了黏滑苔藓,湿滑的房屋。
得到慈父恩赐的人们正围在一个老者的身边,高呼着要为慈父战斗。
“我们不会屈服拜尸者的,慈父必将胜利。”
“保卫我们的家园,绝不能让拜尸者进入我们的世界。”
“抵抗到最后一个人,我们也绝不会放弃。”
村民们个个都很激动。
拜尸者即将要发动进攻的消息,让他们很是愤怒,要团结起来,抵抗到最后一刻。
“安静。”一个能够聆听纳垢低语的神语者走上了满是黏滑液体的高台。
村民们安静了下来,男女两个也安静了下来。
他们用能看到东西的眼睛看向神语者,等待着对方的吩咐。
“我已经得到了神谕。”神语者大喊着,她的脑袋随着声音而像是果冻摇晃了起来。
“慈父需要他的每一个子民,包括我们。敌人选择的突破口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世界,为此我们得要做好准备,要拖住拜尸者,阻止它们闯入花园。”
“除此之外。”神语者拍了拍手,几个穿戴着铠甲,拿着生锈武器的卫兵将一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东西拖了上来。
“我们还需要处决掉一些该死的叛徒,他们仍在渴望着回归拜尸者的怀抱。这个家伙在偷摸进行着祭拜尸皇儿子的仪式,被当场抓获。这是对慈父最无耻的背叛,绝不能够被容忍。”
“谎言。”那个只差一点就被打成烂泥的东西发出痛苦的声音,“它在欺骗你们,帝国才是我们的归宿,不要被他们蒙骗了。”
“亵渎之言。”神语者用怪异的嗓音咆哮道:“这是亵渎之言,把他处死,剁碎这个叛徒,把他扔到苍蝇那里,让那些伟大的信使饱餐一顿。”
“杀了他。”
“杀了他。”
“背叛慈父的,都要死。”
村民们用他们满是黏稠痰液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
他们激动的情绪让脸上的腐烂血肉也如同果冻那样摇晃着。
几个人走了上来,用手中生锈的武器将那个不成人形的东西砍得稀巴烂,粘液四溅。
伴随着最后一声痛苦的尖叫声,那个叛徒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这就是背叛慈父的代价。”神语者咆哮道:“就算是被拜尸者杀死,也比背叛要好无数倍。”
村民们发出了欢呼声。
神语者满意地点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鼓舞士气。
轰隆的声音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