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待嫁郎君 弱水 4278 字 10个月前

第八天了,时殁生还是不见人影,牟易男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wwwqВ⑤、co

他究竟是去找什众人,云追日并没有说明白,可是她猜想,那个人必定跟时殁生有很密切的关联,否则他不会伤势刚痊愈就急着找人;但是那人究竟是谁,是什么身份,她怎么也想不出来。

这么多天过去,她早没了怒气,只剩下担心,还有不习惯;

饼去两个多月,他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如今数日没见到他,感觉像是少了什么。

“你到底怎为了?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她轻叹一声,对着桥下的鱼儿自言自语起来。

这座桥在偏厅旁的园子里,下人们都是从这里出入,她守在这里是希望可以早点得到时殁生的消息。

正想着,却见一名老妇面有异色地往她这边走来,她认得是前院的管家。

“王大娘,有事吗?”牟易男不怎么有精神地问着。

王大娘恭敬地福了福身,才道出来意:“牟公子,少庄主请您回房,他和时公子在丽泽园等您。”

“时殁生回来了?”她心中一喜,露出了笑容,跟着又沉下脸,“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见我,还要我去见他?”

“时公子他…”王大娘不知该如何说明,只好说道:“牟公子,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我想时公子实在无法来找您。”

难道时殁生出事了?她的心一沉,匆匆奔向丽泽园。

***

纵使心中猜测过各种状况,牟易男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的房门口堆了十几个空酒坛,有几个已经碎了,地上满是酒液,散发着浓厚的酒味。

云追日面带忧色地站在台阶旁,而时殁生则低头坐在门口,置身于那堆酒?子之间,手里还拿着一坛酒。

“怎么回事?”牟易男掩不住脸上的诧异之色,询问云追日。

云追日摇摇头,“下人刚刚发现他在你的房门口,似乎已经回来很久了。旁人跟他说话,他像是没听见一样,完全不理会。”没人料到时殁生竟然无声无息的回来,而且等在牟易男的房外。

牟易男踢开旁边的酒?子,空出一个位子蹲在时殁生身旁。

“你没事吧?”她轻轻地推了下他的肩膀。

听见熟悉的声音,时殁生缓缓地偏过头,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

她赶紧拍拍他的脸,“你还认得我吗?”她捧起他的脸,让他能近距离看她。

“小男…”他模糊地呢喃。

“对,是我!”牟易男高兴地点头。刚刚听云追日那样说,让她好担心!

“我终于等到你了…”时殁生突然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小男…小男…”

一愣之后,牟易男想推开他,可是听他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心肠一软,也就由着他了。

云追日见状,马上撤走所有的奴仆,自己也悄悄离开。

“小男…”时殁生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牟易男,一直念着她的名字。

她突然觉得心中酸酸的,不由自主地将双手环在他腰间,低声喃语:“你到底怎为了?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会好过点…”他的样子太过反常,让她没来由的感到心慌。

“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也没有…”时殁生轻轻地放开她,摇摇晃晃站起来,“你看,我笑得这么开心…哈哈哈,我好开心…”他刻意让她看清自己的脸,扶着一旁的柱子大笑起来。

“别笑了。”

他不理,继续笑着,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台阶上,笑声却不曾停止。

“别笑了!别笑了!”她嘶声大吼,匆匆扶起他。

“为什么不笑?我这么开心为什么不笑?我要笑…”他笑得更大声了,双眼却毫无神采,像是暗沉的死水,看不到一丝光芒。

“你笑的比哭还难看,哪有一点开心的样子?别笑了!”

她不忍再见到他的表情,于是紧紧地拥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低声祈求:“算我求你好不好?不要再笑了!我宁可你大吼大叫,或者放声大哭,也不要你是现在这种样子!”

一时间,他安静下来了,失神地低语:“哭?我忘记怎么哭了,师父不准我哭,魏森只教我笑…要怎么哭?我不会…”

她抬起头,只见他恍恍惚惚地望着远方,继续着错乱的絮语。

“如果不笑,我应该怎么活着?我只能笑…笑才能活着…对,笑才能活着,活得涸旗乐…我涸旗乐…我涸旗乐…”

听他一直说着自己涸旗乐,她觉得好想哭。

曾经,她以为嘻皮笑脸的时殁生真的涸旗乐;如今,她却发觉他活得好苦。如果一个人必须不停告诉自己,他涸旗乐,那么他根本一点也不快乐…在他强装的笑容下,藏着怎样的一段过往?又是什众人或事,让他失常到烂醉如泥,将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

“他问我,我是为什么活着…哈!活着不就是活着,因为怕死,所以我要活着…为什么活着…?什…?…”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终于无声无息。

他睡着了,她的泪却无声的滑落…***

就像五年前一样,他再度被迫流浪街头。

大街比以前热闹了几分,可是依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对世事的陌生让他无法与人应对,他只能窝在墙边,怯懦地看着过往人群,等待他们的施舍,即使是一块啃过的冷馒头,他一样会欣喜的拾起,遥远记忆中曾被殷殷叮嘱的自尊自重,早已在饥寒交迫的日子里被遗忘…关于过去,他只清楚记得黄河汹涌的大水毁了他的家,其它的就像是梦,醒来了无痕?。

很久很久以前,他听旁人说过,他是个黄河孤儿;什么意思并不重要,只是说明了一个事实…他是孤儿。然后,师父收留了他。

如今,师兄杀了师父,他也被师兄赶出那座山林,胡乱的走到了长安城。

算是报应吧,因为他一直在心中祈祷师父快点死,这样他才能脱离每日不停的折磨,摆脱当剑靶的日子。

当他知道师兄要杀师父时,他不但没告诉师父,反而暗地里在师父的剑上动了手脚;结果,师父是死了,他也被赶了出来…虽然害怕,可是他没有后悔,留在那里,恐怕没多久他也会死。

突然,一个女孩跌倒在他面前,她手中的糖葫芦甩到他脸上,接着落在地上,沾染了沙土。

女孩爬起来拍拍衣服,说了声“好脏”,然后皱眉踩了踩糖葫芦就旁篇了。

彼不得那核糖葫芦已经被踩烂又沾满沙子,他一把抓起糖葫芦就往怀里藏,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确定旁边没人会跟他抢后,他才如获至宝般地舔着。

“小弟弟。”

上头突然传来人声,他赶紧将糖葫芦藏进袖子里,双手抱着身体,抬头戒备地看着那个男人。

“小弟弟,我看你好像很饿,叔叔请你吃东西,好不好?”

一听有东西吃,他连忙点头,高兴的跟着那人走了。

***

“好黑…不要…我不要!”

一阵呓语吵醒了刚刚睡着的牟易男,她马上走到床边坐下,担心地盯着时殁生,只见他额头冷汗亘冒,双眉紧锁,脸色苍白。

“蝎子…不!不!”他双手乱挥,希望能得到一些支持。

牟易男赶紧握住他的手。

他是否作了恶梦?梦到了什么?为什么有如此慌乱的神情?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

借着隐约闪动的烛光,他看清了屋里的情形,吓得倒退了两步,转身想逃,那个男人却堵在门口。

“想走?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原来的和蔼不见了,那男人露出阴狠表情,将他推进去。

“不要!”他大声哭叫,用力踢开脚下的蝎子。

蝎子,满满一地都是蝎子,它们高举着尾巴上的毒刺,慢慢地逼近他。

空荡的房间里,找不到躲避的地方,也没有武器可以对付它们,他只能不停地在四周绕圈子,危急中,他想起了袖子里的糖葫芦。

现在打死一只是一只,所以他摘下竹签上的李子,用力的往地上匀櫎─一颗一只,瞬间,地上死了四只蝎子,而李子也没了,他仅剩的武器只有手中的竹签。

突然,一只大蝎子攻向他,他心中一急,竹签飞射而出,将它钉在地上,它的尾巴兀自摆动着。

失去了最后的依恃,他开始绝望。他不想死,但是可有其它选择?

正当他想放弃挣扎时,一道人影闪进屋里,抱起他往外冲。

奔了一阵,那人放下他,他才看清自己置身在一座厅堂里,四周有许多人,包括那个将他骗进屋里的男人,再看向身后,救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因为害怕,所以他光顾着发抖,没有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后来他被带到另一间房里问话,然后成了铁蝎帮的一员。

许久之后,他才知道,原先他是那些蝎子的食物,因为东护法见他学过武功而且身手利落,所以让他加入了这个武林第二大的杀手组织。

他问第一是哪个门派,却没人敢回答他;更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个第一大的杀手组织叫做血手门,是铁蝎帮的死对头。

但是,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阳光驱走了黑暗,将光明带入人间。

当第一丝阳光投射到时殁生脸上时,他清醒了。

“噢…”他感觉头痛欲裂,?手想揉揉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住。

转头一看,一张俏丽的脸孔映入眼帘,原来是牟易男趴在床边睡着了,但是她的手仍是紧握住他的。

他心中一阵温暖,微笑着轻抚她的脸庞。

“小男…”唤着专属于他的小名,时殁生的思绪变得清明。

魏森要他想想自己是为何而活…他为何而活?

原先只是因为害怕未知的死亡,所以宁可背负罪孽活着;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找到了目标,他要?她而活,希望她快乐,希望她幸福,倾他所有,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不对,应该说,他要活得更好,他会更珍惜自己,然后才能使她幸福快乐。

就是这样!他突然之间觉得好轻松,因为他不必再勉强自己笑,光是这样看着她,已经让他自内心发出微笑。

他不必再想尽办法找乐子,只求能够发笑;也不必再堕落于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地,只为填补多余的空虚。

他终于能够真正的活着!

***

留云轩里,一样的繁花似锦,一样的鸟鸣蝶舞,观赏者却是全然不同的心情;当清风拂过,带来了希望的讯息。

“想通了?”看着神清气爽的时殁生,云追日即使不问也猜得到。

时殁生微微一笑,“想通了,而且想得再清楚不过了。”

“我知道你会想通的。”云追日也报以微笑。

很早之前,他已经看出时殁生其实心事重重;虽然他在笑,但是那样的笑却使他像一个雕刻精巧的傀儡,笑容是面具,风流放荡又轻浮的行?则是外衣,用来掩饰内心的空虚。

当时殁生大醉在牟易男房门口时,他虽然担心,却看到了转机…时殁生终于愿意发泄出他的情绪,真正像个人。

时殁生耸耸肩,?自己和云追日斟满酒,“来,我敬你,干杯。”说完,他一饮而尽。

云追日回敬他,接着又问:“你现在有何打算?”

时殁生笑而不答,只向云追日劝酒。

见他无意回答,云追日也不追问,两人逍遥地喝酒赏景。

***

“呵…”牟易男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

“你可真会睡,都已经快午时了才起床。睡得舒不舒服?”

迷迷糊糊中听到时殁生的声音,她登时清醒,然后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可是她昨晚明明就…算了,先不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