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话对我說,是吗?灵翼。\\www。qВ5、c0\”我望着刚从冥府送魂回来的它。
“冥王,问你好吗?然后让我好好照顾你,托我把雪钵衣带给你护身。”我看了
一眼雪钵衣,这是冥妃的官服,上面覆有他大量的灵力,穿上它,百里之类的鬼魂无
法再靠近我,又如何让我去送鬼?我瞄了一眼灵翼“还叫你传了什么话。”
“你們一百年的承诺就将到期了,如果你依然未回心转意,他将还你自由身,你
不用在逃避殿下了。”我苦涩的微笑,这不是我所期许的吗?盼了一千年的自由,即
将到手。
“殿下不会再骚扰你的生活,你也不会在异样别人深长的目光,你会得到生老病
死的,你所向往的自由生活。”灵翼嘴角绽着笑容。
“够了,不要說了,灵翼,你去给我跑一趟这个地址,看着个女鬼还在吗?如果
在,给我转告她,明天子时我会去找她,这段时间不许闹事,要不我会让她尝试灰飞
湮灭的滋味,还有给我查一些资料,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自杀。”我感觉自己的声音越
来越低沉。
灵翼嘴里嘀咕着:“你这个软心肠,恐怕连伤鬼都不忍心,还会让鬼灰飞湮灭,
我看你别被鬼打得灰飞湮灭才好。”
我不吭声的瞪视着消失的灵翼,把手交替的抱着自己,不停的想着他所說的话。
然后把头颅埋在膝盖里面,我轻咬着唇瓣,睫毛不停的颤动,水雾弥漫在眼中,强忍
着不让眼中的泪掉落一滴,只是随着回忆,洒落在心底。不知不觉,我已经为他在一
百年里,贮了一心海的思念,恬静而透亮,为他蓄了一心海的柔情,温婉而缱绻。可
是这些都是我不愿意传达,给那个任性而顽固的男人,那个至高无上的王者。天下的
人都要成服于他,而我偏偏要背道而驰,我想教会他什么是情深似海。可是他依然是
至高无上王者,而我,依然是我。思绪慢慢的,慢慢的走远了……
清晨,赤白的光亮,让我睁不开双眼。等到了适应阳光的沐浴,我才渐渐的舒醒。一夜的卷曲让我的肉身麻木不堪。没有打理就睡去的头发,现在已经蓬松得像一团
棉花,无数的大小节,就如同我和他永远也理不开的心结一样。梳理着长发,灵翼不
知不觉的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着实的吓了一掉,不由得埋怨它的一声不响。
灵翼看了一眼我,然后读出我心理面所想的。“你也不能够怪我,我是灵兽,又
不用走路,天天飘来飘去的,你要我如何发出声音啊!为了陪你这个小女人,我和我
老婆分开了一百年了,天天给你办事,给你这个不付责任的鬼卒送鬼,才能回家看看
老婆。”灵翼大吐苦水。
“又不是我想的,你可以马上回去啊,去那悠远,阴深的地府。”我白了它一大
眼,我知道它不是不想,只是有王命在身。他們两夫妻,是为我而生的,一个必须保
护我的灵魂,一个必须保护我留在冥界的元灵。“对不起,是我欠你的,如果有机会
,我会偿还的。”
它愤怒的看着我,“我們是为你而生的,也许没有了你,王不会把灵力,注入给
我們两块守护石上面,我和雷羽也只能遥望,而不能相首。”
“那你們该感谢我,不是吗?”我触摸着它白皙,光滑的毛,“为我作的决定感
到不明白。”灵翼低下了头,“你为什么一百年不愿意去见王,每次看见他提起你,
总是很忧伤。”
我冲它笑了笑,“没有原因的,好了,别說我和他。告诉我,你查的结果是什么?”我梳理着打了许多节的头发,头发长了就是麻烦,不像过去,总有人帮我梳理,
无论是为人,还是为他冥王的妻子。
“女人叫王芊,今年三十岁,死亡时间是上个月11号下午,原因是跳楼自杀。当
时在场的人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劝服她。她丈夫有了外遇,对象怀了他丈夫的孩
子,要求他丈夫和她离婚,可是她不答应,那个女人就以自杀来要挟她的丈夫,后来
她砍了那个女人两刀,把女人要挟到她家的天台,准备和那个女人同归于尽,结果最
后一秒,她放开了那个女人,在她孩子和丈夫的面前,跳楼自杀了。”灵翼一边說,
一边描述着当时的情形。
虽然我是个鬼卒,可是我最怕血淋淋的场面,听得我直犯恶心。“够了,我知道
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要我陪你去吗?”
我摆了摆手,拿了一件很薄的单衣出去了。
夜很暗,实有实无的星星点点闪烁着,孤独而寂寞。站在屋顶上,想着当时那个
女人也站在这个屋顶,瞄了一下楼底,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死状,身体不自禁的打了一
个寒战。她为什么会选择从这跳下去,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并且还当着自己孩子的面
前。
一个女声幽幽响起,“是你找我来的吗?”
我转过头,“你是王芊”我上下打量着这个女鬼,她有一副很清秀的五官,娇小
的身材,是那种属于贤妻娘母的女人,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怨气去拿刀杀人呢?又有那
么大的勇气从这么高的楼层跳下去。
“我是王芊。你是谁?”
我轻轻的微笑,为她扶平恐惧,让她颤抖的心灵得到一丝温暖。“带你走的人。”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哪都不去。我只想看着我的孩子,守着他。”她悲哀的說。
“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在他面前自杀,你知道这样会使他,幼小的心灵永远
存在着母亲自杀的行为。”我激动的說,一点愤怒,一点对孩子的怜悯之心。切肤之
痛,就像当年我父亲杀了母亲,然后自杀的一幕重演一样。
“我也不想的,就是那个女人,她毁了我的家,毁了我这么一个温馨的家,我要
杀了她。”女鬼越来越激动,鲜红的眼睛,悲怨的怒吼声响撤了这宁静的黑幕。
我轻轻的哼起曲子,这是她每天夜里都会唱给她儿子听的催眠曲,“快快睡啊!
宝贝,窗外天已黑,小鸟归巢去,太阳也休息。快快睡啊!宝贝……。”
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嘴里不停的叫着孩子的名字。“我們可以好好聊聊,有些事
堆积在心里多了,便会爆发的,人一样,鬼也一样。”我柔柔的說,顺着风,我也飘
起来,然后坐到了天台的边缘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王芊坐了过来,“你很漂亮,像个属于夜的精灵。”
“谢谢,你是第一个如此形容我的人。”我羞涩的笑了一下,被女人夸,这还是
头一遭。“你为什么会自杀,不介意告诉我吗?”我轻笑,透着温柔。
“为了我爱的人,当年我20岁,不顾母亲的反对嫁给他,那时候真的很幸福,我
們为了生活努力着。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对方,我心疼他,他怜惜我。没有钱,我們却
过得很幸福,没有玫瑰,我們却拥有爱情。生活好了,我和他一起努力的公司走上了
正轨,父母承认了我們的爱情。面包有了,爱情也有了,我以为我会快乐的生活在他
所编织的爱情童话中,可是他却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們的爱情。我恨他,我恨那个女
人,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她却毁了我們完整的家,我给了丈夫改过的机会,可是她每
天都来骚扰我的家庭,我受不了了,便拿刀杀了她,一刀,两刀,血,鲜红的血,好
多好多。”她激动的描述着。“我跳下去了。最后一秒,我看见丈夫的目光,那一瞬
间我发现他依然是爱我的。虽然只有刹那间的几秒,我发现旧日的爱恋,依然柔迷盈
醉。多想,当时多想伸手在拥住他,在拥住那如梦幻的时光。可是什么都没有了,有
的只是丈夫在我尸体旁的忏悔,幼儿在耳边的呼唤。”
“为什么,人总是认为,死了便没有了痛苦,万事终了。其实死了痛苦依然存在
,反而加深了,周围的人也陪着你痛苦,何苦呢?奈何桥上无数的女人不断的徘徊着
,依然在寻找她們生前依恋,和寻找的人。为什么活着的时候在等待,死了还是要等
呢?长久的无奈,长久的哀怨,痴痴的等,苦苦的盼。”而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唯
一不同,他們只有几百年的等待,错过了一生,还有一世。而我呢?等待了百年又复
百年。每天都在奈何桥的一端守候,盼来了他,又要送走。送走了,又痴痴的等,苦
苦的盼。不停的期望着他的出现,望夫石,这个名字真好听,千年,我够了,也累了
,倦了。原来作为王者的女人,除了要拥有与他匹配的气质,还得拥有一颗苍老的心
,还有等待千百年的毅力。“你爱他吗?恨他吗?”我心中浮现淡淡的哀伤。
“我爱他,一点也不恨,爱他爱得自己苍老,死的瞬间,我才发现原来爱一个人
是不容背叛的。可以请你帮个忙,带我去见他,我想告诉他,我已经原谅他了。”她
望着我,眼里没有了仇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想见恋人的哀容。那是我脸上也常
常浮现的面容。我点点头,左手拿起了长明灯,右手拉起她透明的手,向楼下走去。
我敲了敲她家的门,给我們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看起来仿佛一下子变得苍
老十几岁,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直觉告诉我,他就是她的丈夫。孩子坐在沙发上,
看着我进来,他微微的一笑,“是妈妈,妈妈回来了。”
丈夫转过身,惊诧的问道“你在吗?”我向他点点头,然后注入了一点我的灵力
,让她透明的身体渐渐变成了实体。“老婆,你原谅我,我爱你,真的爱你。”
“为什么男人犯了错,总是用这句话来忏悔自己呢?”我嘀咕到,不过这句话是
女人最爱听的,也是最有用的。哪怕是骗自己的,哪怕他不爱自己。“你們有30分钟
时间。30分钟之后,我会带她离开。”我静静的关上了门,让他們一家人享受最后的
天伦之乐。而门那边,不论30分钟后是什么,现在他們始终都是最幸福的。
头顶上除了空阔而漆黑,深邃的天空,空阔到连月亮的身影都无法寻觅,弥漫着
空气,清晰的,微微的风掠过脸庞,我无语的凝视天空,仿佛昨天他给过我的放纵与
宽容。我张开双臂感觉风的气息,仿佛他也是张开了双臂拥着我。他给我100年做人
的时间已经很快乐了,他给了我时的封印,让我不用在轮回中翻滚,永远不会老,不
会死。我无心毁灭自己,也无心让他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阴暗的冥界。还记得转世的头
一秒他所說的话,我可以放弃世界,我却不愿意放弃你,但是如果你在我身边不快乐
,不幸福。我会亲手毁灭你的元神,让你永远留在人间。那是他第一次說的甜言蜜语
,也是最后一次。一百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过得究竟好吗?对他的思念,这一百年
来,点点滴滴,反反复复,不断的累积,越来越深,我尝到了思念的滋味,很苦也很
涩。
看看时间,她也该走了。
“她该走了,让我带她走吧?”这是我最怕的一刻,生离死别,无奈又痛苦。
“老公,好好照顾自己,如果遇到好女人,就和她结婚吧?我不会再怨你了。孩
子,妈妈不能看你长大,结婚,生子了,你要听你爸爸的话。”她走向我,深深的给
我鞠了一个恭。“谢谢你,让我和孩子,丈夫见了一面。”
“你该說的也都說了,让我們上路吧。”我拉起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却被一只小
手拽住,“阿姨,你要把我妈妈带到那里去。”
“你妈妈会去另外一个地方,她会从新生活。”我摸着小孩粉嘟嘟的脸說。“她
会忘记我吗?”
我无奈的点点头,小孩抱住我的腿,大声哭泣的說,“阿姨,我给你磕头,你不
要带妈妈走,我还想让妈妈给我做我最爱吃的鱼。”小孩子摇着我的腿,我别过脸去
,不忍在接触这生离死别的一幕,两个大人早已经泣不成声了。为什么大人犯下的罪
劣,受伤的总是弱小的心灵呢?孩子看我无动于衷,真的跪下来一起一落的给我嗑着
响头,额头上露出了一丝一丝的血迹,鲜红而夺目,让人心碎的童音一遍又一遍的哭
诉着“求求你,放过我的妈妈,求求你。”
“不是我不帮,是我帮不了你啊!孩子,我答应你,让你妈妈下次轮回能有一个
很好的归属,好吗?阿姨答应你,好吗?”我蹲下扶住孩子摇摇欲坠的身体。早知道
我就不亲自跑这一趟了,叫铁石心肠的灵翼来办,它一定会办得很完美。而我,是个
人类,始终无法接受这人性最脆弱的一面。
“孩子,听爸爸的话,妈妈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她会回来看小摇的,好吗?”父
亲拽住孩子的手,孩子不停的挣扎着,蠕动着。“你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
放心。”
我拉着她一部三回头的走了。远远的留下的是孩子呼唤母亲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的响撤着,响撤着,似乎想撤破这无情而阴冷的黑夜。可是他的呼唤是那么的无力,
因为命里注定的,永远是已经谱写好的,而我們只是执行者。“诸法因缘生,诸法因
缘灭,因果循环,皆由缘起。”我默念道,把她的魂魄收进了莲花戒指里。“妈……
妈妈……不要走。”身后遗留的只有幼子呼唤远去母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