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知道,妈,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不管怎么样,他跟阿若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五年,再沸腾的情绪和痛苦也都已经凝固了下来,虽然可能更痛,但却不会让人失去理智。
但仇恨凝固了,却只会更尖锐。
他冷笑道:“也亏得她们这么多年在我们面前还总是以恩人自居。”
舒越兰让儿子去做饭,自己就直接打了一个电话给苏建州。
既然苏佳已经知道阿若已经回来,她也没有犹豫的必要了。
苏家的电话在苏建州的书房。
但不巧的是舒越兰打过的时候林婉华正在书房收拾东西,而苏建州却不在房间之内。
所以电话是林婉华接的。
林婉华听到舒越兰的声音很热情,道:“咦,越兰吗?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是佳佳有什么事吗?”
林婉华很热情,但舒越兰却不想跟她废话,直接道:“老苏在吗?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请他接电话吧。”
一句也没答林婉华的话。
林婉华有些难堪。
不过舒越兰一向如此。
两家虽然是亲家,关系也亲厚,但她跟舒越兰却一向没有话说,不是她不愿跟她亲近,而是舒越兰清高自傲,她说什么话题她都不接,跟她说话简直像是找气受其实以前也就罢了,这几年袁家也就那样,她跟她大哥一样,也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一定要非袁成杨不可,让她大舅给她找个根正苗红当干部的不好吗?
就舒越兰那婆婆就不是什么好婆婆了。
现在留过洋,臭老九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这几年要不是她大哥,袁家说不定都住牛棚了,还摆什么臭架子?
这会儿舒越兰不给她面子,林婉华也不高兴。
她把话筒一偏,就冲着外面道:“老苏,成杨他妈打电话过来了。”
这些年不同往日,苏建州虽然还刚刚升了官,成了南城技术学院的校长,但这些年要不是得亏娶了她,还有她大哥的帮衬,家里也不能过得这么顺畅。
所以现在她在家里的地位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在苏建州面前也硬气起来,不需要再做低伏小,扮得多贤良淑德了。
连说话声音都大了些。
苏建州在外面听到她的叫唤就忙过了来。
林婉华把电话给了他也没出去,她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就装作去收拾沙发。
“喂,嫂子?”
苏建州道。
他也觉得有些奇怪,舒越兰怎么好端端的打电话给他。
他跟袁家关系好,但现在也就是跟袁伯承联系,至于舒越兰,好像发生当年的事之后,基本上都没再说过什么话了,逢年过节见上面了,也就是冷淡地招呼一声他自己心里愧疚,便也总觉得舒越兰看他的目光带着冷淡甚至谴责。
要是舒越兰知道他这想法,肯定会说,对,没错,就是冷淡加谴责。
“老苏,几年了,若若那里,你跟她有联系吗?”
舒越兰也没有跟他寒暄,直接问道。
苏建州一下子僵住。
就算是心里再奇怪,他也没想到舒越兰特地打电话过来一开口问的竟会是苏若。
毕竟这么多年来,那个名字好像已经变成了两家的禁忌。
而对苏建州来说,苏若更是一直都是他心头的一个很深的伤疤,或者说,也是一根刺,碰都碰不得,他从来不愿提,也不愿别人提。
他僵硬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嫂子,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提起她?”
“那你知道她的近况吗?”
舒越兰没有答他,反而继续问道。
苏建州又是一阵沉默。
他不知道。
他知道她的消息还是好几年前了,知道她嫁给了一个当兵的,还做了当地学校的一个老师,日子也就安稳了。
她不愿意联系他,当初她得知自己迫不得已写了断绝关系书之后,就拒绝再跟他联系。
而他也觉得愧对她,知道她没事,便也就真的没再联系过了因为联系一次,就是戳心一次。
可舒越兰直接问,苏建州那一句“不知道”却又说不出口,所以他哑了半天才道:“嫂子突然提起她,是有了什么她的消息吗?”
好端端的你怎么提起她好端端的?
舒越兰突然生出一股子怒气。
她也不想再委婉,也不想再试探来试探去,或者再去想林婉华还有苏佳她们会再有什么花招。
顾忌来顾忌去,她们算计的也一样都没少。
她道:“去年国家宣布恢复高考,阿若她报名参加,考上了青大,现在就在省城。”
苏建州的手一松,那话筒差点就从手里掉了下来。
苏建州挂上了电话。
然后转身就步子僵硬地走到了沙发前坐下了,面上也不知是惊,是喜,还是颓丧。
林婉华一直都在书房,一边装模作样地整理着书架,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苏建州的电话。
可惜她再竖着耳朵,也只能听到苏建州的话,也听不到舒越兰说了什么。
所以她就听到了苏建州说“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提起她”“嫂子突然提起她,是有了什么她的消息吗”一开始她还没有听明白,只是心里惴惴的,可等苏建州挂了电话,再看他这副神情
她心里一抖。
莫名就猜到了对方说的是谁。
还能是谁?
苏若一直都是舒越兰的心肝肉。
五年过去了,林婉华可也没忘记这件事。
她道:“老苏,怎么了,面色这么难看?是成杨他妈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说着她还故意面色一变,道,“哎呀,不会是佳佳出了什么事吧?”
苏建州扫了她一眼,道:“不是,是阿若。婉华,刚刚嫂子打电话给我,跟我说是阿若回来了,她去年参加高考,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青大建筑与艺术学院,现在已经在省城了。”
林婉华手上拿着的一本书“啪”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一下子连表情都没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