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尚在人间 舞枫秋恋 2898 字 10个月前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在更衣室匆匆换掉了充满医院气味的白大挂,我逃命似的冲出了大楼。

不得不承认,我不适合做医生。前几天的实习行程转到了急诊室,忙不完的工作,数不胜数的病患,头破血流的或穿肠破肚的,我来不及救人,自己反倒恶心的差点把胃都吐出来。关上的Porsche远远停在医院大楼对面,我穿过人群钻了进去。

他斜靠在车门上,一脸玩味的看着我,「怎么你下班都跟逃难似的?」

「讨厌这里。」我乖乖扣上安全带。

「那就不要做了。」他倾身过来拨开我额头垂下的碎发,「到公司帮我吧。」

我回头看了眼那座耸立的雪白建筑物,纵然讨厌,却因为某些原因牵引着让我离不开。「算了,习惯就好。」我摇摇头。「去吃饭吧,好饿哦!」

关上亲吻我的脸,「不需要勉强,这样我已经很满足。」说完拍拍我的头,坐正开车。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右手那个清晰的齿痕上面,伤痛的记忆又被挑起。我没有把他拒于门外,不只是需要安慰,更时刻警惕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不要再重演。

我曾经日夜期盼,我的爱情能像风筝一样展翅高飞,全忘了放纵的线总是那么容易在高空中被吹断,细心呵护的风筝,从此飞到我所到达不了的另一个世界。爱情已经习惯在痛苦中滋长,在幸福过后离去。

残忍的那日,我在盆子里种下了一株君子兰,希望在它盛开之时,我已经可以放下那段无望的爱恋。

关上倾尽所有的对我好,这让我很难不感动,我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在那场风暴后升华,不再欢爱,却在慢慢交心。在没有关上陪伴的夜晚,我开始讨厌回到那个寂静的家里。寂寞难耐的午夜,我都消磨在好久没再去了的那间小酒吧。

喧闹的摇滚乐换成了优雅宜人的钢琴曲,不算多的客人散落四处,刚进门口就看见了TEN那明显的光头,我笑着坐在他面前,轻轻敲了下桌子,「我要那个。」

TEN惊喜地看着我,看了眼我指的那桌客人手里的酒,默默的调配起来。

深红色的液体很快摆在我面前,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这叫什么?」

TEN双手撑在台上,轻声说:「Angel-sTear。」

我一愣,缓缓苦笑,细细品尝它的滋味。酸涩杂苦的滋味,记得那年我第一次喝它的时候,口中只觉得香甜。「里面的酒不一样了吗?」

「一样。」TEN走出来坐到我身边,「只是你变了。」

我讥笑,原来是我变了。

「你们的事,宁振都告诉我了。」TEN轻轻把手臂搭在我肩上,把我搂进怀里,「这样也好,省得互相折磨。」

我靠在他身上笑着,身体随着起伏摆动,眼角的湿意已经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我们都把爱情想像的过于简单,感情中本来就没有所谓的亏欠。

对,这样也好,爱一个人,实在比恨他难太多了。

没有了你,我相信自己可以活的更好,只是要在回忆中演绎过往;虽然我一直认为,没有人失去了谁就不能活的,但我不得不承认,思念总是比爱更坚强。

你要离开我了吗?我无助的手被你轻易甩开,模糊却残酷的身影缓缓转身而去。

不,别走!不要走!纵使身心都累累伤痕,我也不想你离开……

我又伸出了手挥动着,可惜你没有再回头,只留下一片黑暗。

「学宇,学宇!」

我掹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焦急的关上。

「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我摇了摇头,从床上坐起。又是这个梦,断断续续的几乎每晚部出现。

他轻拍着我的背,拿来水让我暍下,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却又不点破。「早餐已经弄好了,去吗?还是你要在床上吃?」

揭开被子低头掩饰着尴尬,「你先吃吧,我洗个脸。」

冰凉入骨的冷水很快让我清醒,我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脸颊明显的凹陷下去了,锁骨更加清楚,我皱起了眉。

关上是个居家型的好男人,家务事一手包办又做得色香俱全的好菜,这样的男人实在难找。甄言对他一万个满意,谨慎地叮嘱我不要再犯糊涂,错过大好的幸福。

「怎么了,洗这么久?」他出现在门口,抓过毛巾轻柔的帮我把脸上的水擦拭干净,言语中露出宠溺,「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什么都要别人照顾。」

我不满地嘟起嘴,「我本来就没你那么老。」

关上呵呵笑了起来,在我唇上印下一响吻,「当然了,少爷你正值青春年华,老头子我望尘莫及啊!」

我笑着在他身上捶了一拳,装作无尾熊一样四肢攀在他身上,「罚你抱我去吃早餐。」

关上双手抱紧我,喃喃在我耳边道:「遵命,亲爱的!」

跟他在一起是快乐的,因为永远不用为了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烦恼。他会尽心尽力的宠爱他所认定的人,即使我总是对他怱冷怱爇。

他曾说过只要我不赶他走,他会永远守候在我身边,即使他的愿望也许不可能实现。他却不知道回忆总是比爱还长,过去的是否真的可以成为过往?我们本是天各一方的陌生人,感情或许让我们彼此熟悉,却不知在哪一天让彼此变的比当初更加陌生。

即使刻意逃避不看不听,还是抵挡不过全国媒体的新闻效率。

在急诊室空闲摸鱼的时候,我们可以在大厅和等待挂号的人一起欣赏电视节目。本来尽量回避娱乐媒体的我,那天竟然心血来潮也坐了下去,结果看到了那则可以轰动整个亚洲的大消息。

「超人气歌手简宁振今日在其所属的SOYA公司召开记者会,宣布正式退出演艺圈。SOYA高层负责人表示,简宁振的父母日前在美国于一起交通意外中不幸双亡,所以决定即日起宣布退出,将于下周飞往美国继承家业……」

电视画面插播到记者会,他们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进了,只是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从头到尾始终没有开口的宁振身上。

他也瘦了很多,让我惊讶的是他的造型彻底改变。头发染回了黑色,摘掉了所有的耳环,一身黑色的西装。那是我没见过的宁振,这些日子来,他成熟了很多。

我的离开和伤害,是否也让你觉得痛?

我贪婪地索取着电视上有他的画面,原来过去从不曾过去,还爱着你的事实并不会被怨恨吞噬。再也承受不了压抑过后狂倾而出的思念,我狼狈地推开人群冲入厕所。

最大的流水声,却也掩盖不过我痛哭的声音。

我在记事本上写下他离开的日期,随着时间慢慢的逼近,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糟。

关上最无辜,总是莫名其妙的被我当成出气筒,可是他从来不埋怨,只是默默承受。但那却让我更加内疚,他曾问过我,我要的是不是简宁振能给得起的,现在却不能领会,他想要的我也只给另一个人。

那一天天空晴朗,是个适合远行的好天气。

我工作时一直不能专心,总是左右出错。主任在教训了我几次还是不能让我定下心来给病人怞血时,拉着比马还长的脸,把我赶回休息室写检讨书。

我的手像是没知觉一样在纸上鬼画符,思绪早就飘到了几里之外。

突然问手机铃声大作,我吓了一跳,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

是一组空号。我犹豫了半晌,还是接了起来。

那一端并没有人讲话,只听到隐约的呼吸声。

「喂?」我忽然紧张了起来。

「说话啊!」我拿着电话的手难以自持地颤抖了起来。

「学宇,」电话那头,宁振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轻柔的,低沉的,一如我们在一起时每个早晨的问候。

眼中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我捂住嘴,不想让他听到声音。

「学宇,我要走了。」

「嗯……」我只能简单的发出鼻音。

宁振深深的叹了口气,语调开始哽咽,「宇……我们没有明天了吗?」

我咬紧下唇摇了摇头,忘了他根本看不到。

我们在电话两端各自沉默,直到他吸了吸鼻子,「我该上飞机了,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

万里晴空飞过一架飞机,我自窗外看去,轻声吐出:「再见。」(全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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