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月亮已升到天际,天空的乌云也被阵阵山风吹得不见踪影,放到十一月的关中来说,确实是男的好天气。
“走快点!别磨唧!”
不远处的劳奴苦役的集合处,突然闯入了几队军士,不由非说的解开了这些人脚上的镣铐,开始催促着这些人往营北的方向走去。
“不我不走,我会好好干活的,不要杀了我不要杀了我!”
“军爷这是要我们去干什么啊!”
“军爷军爷,您好歹回个话啊!”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让他你们去你们就去!往日里也没见你们这么话多!”
因为进来的都是新降的军士,往日都混了个面熟,虽说乱乱哄哄的,但是碍于这些军士平日里皮鞭下树立的“威严”,人群渐渐聚集了起来,开始向寨北移动。
“世子,人都到齐了!”
远处,董荣小跑着过来,来到张永身前低头禀报道。
“辛苦军侯了!”
在进入营寨之后,董荣忙前面忙后的身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没少落在张永眼中,单凭感官而言,张永到对这位“有功之臣”有着不少的好感。
“世子客气了,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来人,聚鼓!!!”
得到张永的号令,老早准备好的军士顿时敲响了营寨内仅有的几面战鼓,咚咚咚的响声,在这宁静的深夜,显得格外的震人心魄。
听着这震耳的鼓声,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缓缓的将目光投降那位走向简易高台的年轻人身上。
“诸位,相信对于你们来说,今天应当是第一次听到我张永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当是我等第一次相见。”
辛亏是夜晚,否则就算张永喊破了喉咙,声音也未必能覆盖这上万人的范围。
听到张永的声音,无论是下方的劳奴苦役,还是左右把守的将士都不由抬起了头,认知的听着
“我知道,你们其中有来自凉州的、有来自羌部的、有来自漠北的有从关东逃难到此的、也有原本就属于这三辅的百姓。
有作恶多端者、有亡命之徒亦有无辜者!
你们这些人,有的是被那些士族、豪商低价买来,有的是被强掠至此、有的是迫不得已流落此地,有的是官商勾结构陷于此”
“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往,不知道你们的姓名不知道你们家在何方,不知道你们家中是否还有父老妻儿!但我清楚,尔等劳苦,尔等愤怒,得等不甘,尔等狠不得掀翻这天让趴在你们身上抽骨吸髓的士族豪商死无葬身”
“张永在此问上一句你们,恨吗!!!”
俯视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张永陡然拔高的音调愤怒的咆哮道。
恨吗!
当然恨,如张永所言,他们恨不得将那些人敲骨吸髓、抽筋拔骨。
可是恨又能如何!
在这片大地之上,刀剑便是王权,士族、豪商便是那执剑之人。
若是反抗,轻者拳打脚踢,重着斩杀乃至连坐牵连家人亲朋。
选择低头只不过是,这世道就是如此!
“抬起你们的头,回答我!难道你们这一辈就这样活下去吗?”
“恨!!!”
“我恨,我母妻均死在这些畜生手中,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我们恨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草菅人命”
“恨!我们恨!!!”
面对张永接二连三的诘问,那些劳奴苦役在片刻沉默之后,从稀稀落落的回应渐渐咆哮,汇聚成了足以掀翻蓝田山的怒吼声。
虽不清楚张永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们需要宣泄,这一世或许就这样!
但,他们决不能允许他们的子辈向他们一样一生一世囚禁在蓝田山上,日夜与一堆毫无感情的石头为伴,受那士族,受那豪商的盘剥。
“尔等的回答我听到了!这蓝田山的数千将士听到了!”
“我很高兴,至少尔等还有些有肉,知道愤怒!!!”
“蓝田山上的玉石,得天地之造化,晶莹剔透、浑然天成,这种宝物不应该沾染鲜血。”
“今夜在这里,我会给尔等一个脱去樊笼的机会。看到那边的大锅了吗?闻到满满的肉香了吗?”
“那些肉汤,不是给我准备的,也不是给我汉中的将士准备的。这些东西正是为尔等,所准备!”
“那些士族豪商手执刀剑,消磨了你们的意志,敲断了你们的脊梁让你们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今日,长剑为证告诉我,若是有朝一日,尔等若得到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会重新撑起那断裂的脊梁,行走在这属于我汉儿的土地上吗?”
张永手中的长剑,在月光的映射下泛起道道银光,宛如黑夜深处的一缕亮光。
“我们愿意!!!”
此次不同以往,在听到张永近乎嘶吼的声音后,人群即刻爆发出了阵阵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