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刺耳的警报声回荡在整座精神病院内部。
“啊啊啊!!!”
穿着研究人员制服的男人尖叫着, 神情惊恐无比。
呲啦——
刀刃穿胸而过,鲜血喷涌。
“嗬嗬嗬嗬嗬——都去死吧!”
手拿一把尖锐长刀的瘦削青年笑容狰狞。
他抬起头, 露出了脸上的一道逆十字刺青。
看着脚下的尸体, 青年又收敛了脸上的凶残, 反而满是怜悯地做出了祈祷的手势。
“愿你的灵魂去往天堂。”
一脚将尸体的头颅踩碎, 青年的笑容里带着丝病态的虔诚。
“现在,你可以去天堂了。”
轰——
霎那间,由地底传来的巨大波动使整栋建筑物开始了晃动,直到几秒钟后才恢复了正常。
瘦削青年被晃得东倒西歪的,却反而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太棒了太棒了!疯狂!疯狂!这个世界需要疯狂!!!”
青年抬起头,嘴角夸张的弧度骇人无比。
“这是——神的旨意。”】
——选自《绝密:4050》
【下一个世界, 一切的终结。】金发碧眼的男人眼神深邃地直视着他。
【我会救你的,宇。】
【我相信你。】他微笑着答复。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当然, 暗。】
脑海里响起了很多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令周宇有些恍惚了。
那个一直深情地看着他的男人是谁?
他又是在和谁对话?
周宇神色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向了眼前黑色的车顶。
他现在身处一个胶囊一样的玻璃罐里, 上下都有管子连接着车子,用来输送营养液——也只能抬头看看车顶了。
他已经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罐子里呆了三天三夜了。
之前一直睡不着觉,从昨天开始才能安心入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终于不再失眠的他却开始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了。
梦里的他有时候黑发黑眼,有时候金发碧眼,还有一回黑发绿眼睛,简直刷新了他对头发和眼睛颜色的狭隘观念。
不过平心而论, 他觉得黑发黑眼才是最可爱的。
摸了摸自己黑色的头发,周宇如此想道。
运输车不太平稳,路过凹凸不平的路面的时候还会咯噔一下,非常烦人。
周宇被晃的难受极了,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将那股反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毕竟他现在被禁锢在车里,一旦吐了只会恶心到自己和他身边的室友。
咣当——
车辆再次咯噔了一下,直接把周宇身边的一个室友给甩到了运输胶囊的底部。
呕——
周宇身边的室友吐了,呕吐物散进了他自己的营养液里。
周宇捂住眼睛,无语凝噎。
很好,他没恶心到室友,却被室友恶心到了。
虽然每个玻璃罐都是独立的,不用担心呕吐物蔓延开来,但他们彼此却能清晰地看到身边的人,所以总是会忍不住感同身受,然后备受折磨。
周宇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工作,这才满脸冷漠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身侧的罐子。
嗯,室友也被自己恶心得不轻,继续狂吐中。
虽然很好奇室友肚子里怎么还有除了营养液之外的东西,但周宇还是对他表示了些许同情。
由于他们这一车都是塞纳星球的底层公民,就算患有精神疾病也得不到星球政府的宽待。
因此运输他们的这些胶囊都是劣质品。
一旦里面的营养液被污染了,就只能保持被污染的状态直到运输车停下卸货了。
他可怜的室友需要这样再呆个一天多时间了。
周宇移开视线,看向了车内其他的玻璃罐子。
灌满了绿色营养液的罐子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整个车厢,足足有二十多个。
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地泡在里面,等待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他们的目的地是——海螺精神病院。
周宇无聊地在营养液里乱动,鼓捣出了一堆堆细小的泡泡来打发时间。
海螺精神病院,也叫海螺疗养院,是塞纳星球上小有名气的精神病院,专门用来收纳一些无家可归,或者被亲人抛弃的精神病患者。
其实在塞纳星球的许多人看来,能被送到这里疗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如今的塞纳星球刚刚被星际联邦攻下来,为了巩固统治,保留了大批原帝国的官员。
这也导致了这座星球的贪污腐败现象依然十分严重。
民众们承受着极高的税率,却无法得到足够的社会保障,失业者数不胜数。
而即使失业也需要纳税的残酷政策令很多失业者不堪重负,跳楼自杀了。
所以,能够进入精神病院混吃混喝,对于失业的民众来说,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虽然这个选择对他来说不怎么样。
周宇面无表情地戳破了面前的泡泡,眼神冰冷。
他有两个名字,一个是科瑞达,一个是周宇。
这两个名字都来自他那家族历史悠久且经常对此引以为傲的母亲艾美尔。
母亲艾美尔用科瑞达的名字登记了他的身份证明,只将“周宇”这个名字当作是她对于家族辉煌历史的纪念。
其实从小到大,他也对于科瑞达这个名字更有认同感。
只是不知为何,就在昨天,他突然就觉得“周宇”这个名字十分顺耳,便将其认作了自己的真名。
就当作以前那个科瑞达死了吧。
周宇冷漠地想道。
以前的他实在是太愚蠢了。
身为一个即将转正的预备役士兵,居然能够愚蠢到被人送进精神病院。
想到这里,周宇摸了一下自己脸颊上的逆十字刺青,眼神淡漠极了。
这个刺青,就是他愚蠢行径的最好证明。
他的家族早已没落,母亲在临死前用仅存的积蓄将他送进了军队,希望他能有一个好前程。
他也是那么期待着的,无比盼望着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士兵,一个强大的英雄。
然后,拯救所有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民众。
但事与愿违,他终究是失败了。
周宇放任自己的身体悬浮在营养液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是个失败者。
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进入军队的他以优异的成绩脱颖而出,成为了一名预备役士兵。
在之后的两年里,他训练刻苦,终于赢得了一个转正的名额。
欣喜若狂的他立刻把消息告诉了他交往了一年的男友比尔。
比尔,一个跟他一样出身平民的预备役士兵——他曾经对比尔充满了信任。
然而,比尔背叛了他。
比尔爱上了军队高层的女儿玛丽,却隐瞒着他,将他耍得团团转。
转为正式士兵的名额极其稀少,恰好,比尔也很想得到。
于是,比尔在他的食用营养液里下了狂躁药剂,并联合军队高层的女儿玛丽买通医生将他判定为了基因狂躁症。
勾起嘴角,周宇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个嫉妒心强的女人,还真的是挺聪明的。
身为军队高层家属的玛丽知道当时会有教廷的大主教来巡视军队,便在他因为狂躁药剂而失去理智的时候,在他脸上刻下了逆十字刺青。
这违反教义的刺青惹怒了大主教,并将他告上了宗教法庭。
所以,他被当成了一个患有基因狂躁症,且亵渎神明的疯子,理所应当地被剥夺了人身自由,送往了海螺精神病院。
短短几天,从一个即将转正的士兵,沦为一个神智不正常的疯子。
周宇冷漠地睁开了眼睛。
他觉得,真的挺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