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不停地叹气,依稀可以想象出困惑伤神的模样,只听得她说,“岁月有多残酷,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或许我会逐渐忘记已故的人,因为实在没有必要顽固到摧毁自己的一生,可这不是现在……我需要时间。”
夜来安抚着,“我明白,不如让我去求东海王殿下,让他给你一点儿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不用了。”
灌木从旁,申屠玥看见碧玉无力地摇了摇头,她的背影看上去那么柔弱,发髻拢在脑后,不见任何珠花玉钗,细软光泽的黑发已是最好的装饰。
夜里,樊妃寝殿。
“殿下,你的意思是,让碧玉姑娘去府外待一段时间?”樊妃有些纳闷,“你不是对她不放心吗?而且,她若离了王府,怕是会有危险。”
申屠玥淡淡一笑,“我这府里的空气太压抑,她还没有完全习惯……经历了这些变故,她应该独处一段时间……左启那边,也不敢轻举妄动。”
“要派人暗中监视着吗?”樊妃面上一沉,像是被心上的顾虑牵绊着,“我看她不是个轻易就会服输服软的人,虽然面上软弱无依,可心里未必就脆弱到不堪一击。”
“只是个女子罢了,兴不起什么风浪。”申屠玥平静地说,“再说我也不想看到她终日闷闷不乐、以泪洗面的样子……女子还是笑起来让人舒畅些。”
“就安排她在我铜狮街的宅子里小住几天,那里附近热闹繁华,有趣的事很多,一个人的心力有限,分散分散就好了。”申屠玥刻意让语气听上去自然轻松些,“有夜来陪着她,出不了什么差池,不用再安排一些多余的人跟着了,以免适得其反。”
樊妃迟疑了一小会儿,盯着申屠玥的眼睛不放,“殿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申屠玥深邃的眼眸里发出一道忽明忽暗的光,极力否认说:“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我答应过申屠奕,要照顾好她……好歹是兄弟一场,我不能事事都欠了他。”
“你让人在府上种了那么多海棠,可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是木槿。”樊妃眼中升腾起氤氲的雾气。
“我以为你会喜欢。”申屠玥胡乱说了一句。
洛阳铜狮街,汇聚着各色好吃好玩的物件,琳琅满目的商品引得行人驻足不前,有人当街吆喝、杂耍卖艺,敲锣声听上去亢奋高昂。
“碧玉,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夜来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东海王什么也没说,就让人把我们送到这里来,一个旁人也没留下……我听府上管事的人说,他交待了,十日后来接我们回去。”
“十日?”碧玉冷笑一声,“足够了……我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办好此事后尽快重返东海王府,静观其变,不能贻误了时机。”
夜来点点头,声音变低,“我去问过街头卖茶的大娘了,平原王府离这里并不远,只是几条街的距离。”
“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去。”碧玉态度果断,“早一日行动,秦先生和杨将军就多一份生机。”
“我们就这么去吗?”夜来暗觉不妥,“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碧玉一笑,胸有成竹地说:“我们当然不能亲自前去……到时我们在周边寻一个可靠的叫花子或者小孩儿,给他一些碎银子,请他把信交给门口的守卫。”
“那些守卫凶巴巴的,不肯收,怎么办?”夜来的顾虑不无道理。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带来了这个……”碧玉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那日离开长沙王府匆忙,幸好有这块脖子上的玉坠——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值不少银子……他们会喜欢的。”
“可惜了……”夜来看着那块堪称上乘的玉坠,“……可惜要落到世俗小人手里。”
“只是一些身外之物,真正可惜的……”碧玉突然停住,心上泛起苦涩,“……大王送我的香囊,遗落在了府上。”
“那日为了做侍女的打扮,换装仓促,应该是落在房中了。”夜来也伤感起来,“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
碧玉闭上眼,开始思念那只承载了许多情意的香囊。
现实并不允许人过多的沉溺,她慢慢睁开眼,吐着冷冷的气,“到时我们找来的人将信和装坠子的盒子一并交予看守,我在信封上写了一行小字——‘多年宿怨,今朝得报;欲求褒赏,速递明公’……我们只需远远地看着,确保这一切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