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物是人非 默契无声(1 / 2)

碧玉歌 故山丘 1517 字 6个月前

碧玉正在房中绣着一方丝帕,红艳艳的芍药娇羞带怯,将女儿家的容颜和心思表现得淋漓尽致。碧玉皱着眉,喃喃自语:“我何时也喜欢起这样的花来?”

“碧玉,”申屠奕推门而入,刻意放轻了脚步,低低唤了一声,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事了。”

碧玉随即一惊,绣花针差点儿刺进手指,起身将丝帕一丢,急着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申屠奕脸色灰暗,缓缓说:“吕嘉乐的母亲,你的婶婶……去世了。”

碧玉重重地坐了下来,鼻子开始阵阵发酸:“婶婶一直身体都不好,只是想不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申屠奕摇头,有些愤慨:“她是被自己的儿子气死的。”

“什么?!”碧玉心上揪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声音淡而倔强:“这不可能。”

申屠奕更近她一些,像是为了把这席话说得更清晰:“吕嘉乐投靠了三弟,如今官拜尚书令……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坚若磐石的青衣郎了。他对这个世道有着太多的不认同,如今终于削去了棱角,开始随波逐流……在经历了山绮梦的事情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想身为人母,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公然谄言媚骨,助纣为虐。”

碧玉拉住申屠奕的胳膊,注视着他,语气依然坚定:“不会的,嘉乐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是有苦衷……你总是对他有偏见……”

“起先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我在朝堂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们做的都是让人寒心的事情:假借‘清君侧’的名号扫除异己、残害忠良;不顾三千太学士的请求,斩杀大批名士……平日里骄奢淫逸,目中无人……碧玉,你大概不能想象,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吕嘉乐现在过着一种声色犬马的生活……如今,洛阳城青楼里的头牌姑娘都以伺候吕令为荣……”申屠奕将个人感情因素掺杂了进去,还自以为说的客观公道。

碧玉冲申屠奕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申屠奕憋了一声叹息,在碧玉身旁坐下。

“婶婶自从来到洛阳,嘉乐对她的照顾一直无微不至,他是至孝之人,这无从否认。婶婶生性开朗,与绮梦小姐一见如故,就像早已注定好的一家人……可惜天不遂人愿,绮梦小姐被迫嫁入了成都王府……两个相互爱慕的人从此天各一方,想想也是悲不自禁,嘉乐不会借酒消愁、也不习惯倾诉,可是清醒的人终究是最痛苦的……他现在这样放纵反常,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麻痹自己而已……我相信时间一长,他还是会走出来的……你又何必一味指责他,把婶婶的死都怪在他头上。”碧玉沉吟许久,冷而无奈地说。

申屠奕压在心上的愤怒和偏见终于爆发:“是不是不管他吕嘉乐做过什么,是对是错,他在你心里永远都是可以包容、可以谅解的?而我,不论做出怎样的决断,你都会认为是偏激自私的……碧玉,你身在王府的深墙内,对外面的纷争几乎一无所知,你想象得出,洛阳的御道上几乎每天都有人被乱棍打死的情景吗?……人是会变的,在功名利禄面前,信仰是最华而不实的东西,为了保全自己,有时候不得不迫害他人……你只是不肯承认、不愿承认这一切,对吗?”

碧玉看着申屠奕,嘴唇哆嗦了几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申屠奕见她神色大变,凄然中带着少许对自己的失望,暗想刚才说话的语气未免重了些,本来在进门前,他打算得好好的,甚至搜肠刮肚想了许多准备用来安慰碧玉的话,可惜一开口,意味全都变了。

碧玉竟笑了笑,眼泪哗地一下淌了出来:“婶婶走了,我自然难过……嘉乐变了,无论是表象,还是内在,我都痛心……你有自己的见解,我无力反驳……所有这些都太过复杂,不是我一个女子能够参透的。你们男人之间的猜忌和争斗,我不懂,也不想懂,因为我从不想卷入其中。以前我深深厌恶王府四周高高的花墙,我以为是它们禁锢了我,可现在看来,恰是它们在维护着我。”

申屠奕静坐了好一会儿,也笑笑,不敢看碧玉的泪眼,只是带着一份温柔的苍凉说:“原来我对你的维护还比不上几堵石墙。”话一说完,将碧玉搂紧。

碧玉垂泪说:“我真害怕在我人生中所有值得回味的东西,到头来全都不敢追忆……就像这个时节,清远山的花应该正在飘落,可是我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心境……”

“吕令,请留步。”大司马府中,吕嘉乐刚刚结束与众臣的议事,脚还没迈过后园的门槛,听得身后有人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