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义工的义工(1 / 2)

往事百语① 周远廉 2241 字 6个月前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为你做事呢?”有人如是问我。

我想,这是因为我从不高高在上,发号施令,总是先做“义工的义工”,所以我的义工就很多了。

传统观念里,人有士、农、工、商等群类的区分,随着时代的变迁,近来“上班族”、“庞克族”、“原宿族”、“无壳蜗牛族”、“丁克族”等等名词纷纷出笼。自古以来,有一类族群贡献良多,却往往被人忽略,那就是“义工”。“义工”以服务人群、造福祉会为目的,因此虽然没有领薪,但是所从事的工作却是无价的;虽然默默耕耘,但是所得到的喜悦却是无穷的。他们无所为而为,让人生起无限的敬意,所以我先做“义工的义工”,为他们服务。

过去,我每次要麻烦义工写标语、写传单时,总是事先将笔纸找妥,并且安置座位;如果请信徒来浇花植草,我也都把水桶、水管准备齐全,还要告诉来者水龙头、工具箱在哪里。到了用餐时间,我热心招待他们吃饭,不断地为他们准备茶水、点心;到了回家时,也不忘慰问辛苦,赞美他们的成绩,甚至一路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身影远去,我才放心。

四十多年前,我在宜兰开办慈爱幼稚园时,请杨锡铭先生担任美工,事先我就准备好彩笔、颜料,在他进行画图时,不时为他沏茶、煮面。他为幼儿们做义工,我就为他做义工,如同仆役般守候在旁,视其所需,随时为他服务。杨居士那时是一个军中的中级校官,不久之后自动皈依在三宝座下。

当时,另外一位朱家骏先生负责编辑《幼狮杂志》,版面设计新颖,标题引人入胜,突破陈年窠臼,在当年台湾的杂志界无出其右者。因为在此之前,他曾为我助编《觉世旬刊》和《今日佛教杂志》。记得每次他一来,糨糊剪刀、文具稿纸早已一应俱全,井井有条地搁在书桌旁边,甚至晚上睡觉,连枕头、被单也都是新洗新烫,干净整齐地叠在床铺上面。本来我是师父,但当他开始工作时,我好像侍者一样,侧立左右,听从吩咐。半夜时分,寒气逼人,我就泡热牛奶,准备点心,为他暖胃疗饥。他一面为我工作,一面编发《幼狮》,声名因此大噪。在他的引介之下,后来我得以和当时台湾文化界的名笔如郭嗣汾、林海音、何凡、痖弦、梅新、公孙嬿等人结识,可惜他英年早逝,否则以他出众的才华,一定可以为教界贡献更多。

二十多年前佛光山刚成立时,邱创焕先生担任台湾党部社工会主任,拟请张培耕先生出任台湾佛教会秘书长,但因他是我推荐,受到守旧者排斥,后来不得已由我敦聘张培耕先生为佛光山主任秘书。记得,那时我经常如书僮一般任凭差遣,为他取笔拿纸,因而他一生都心甘情愿地跟随我办事。

三十多年前我成立佛教文化服务处时,请李新桃小姐专职负责。每隔三五天我前往视察时,也总是帮她写信回函,整理庶务。后来她随我出家,法名慈庄,现在佛光山海外道场的开山建设,都有赖她的筹办规划。

其实,杂志的美工、编辑都是我的专长,写公文、定计划的秘书业务,我也不是不会,然而在当义工的“义工”的同时,灌输佛法的理念,等到一切都已经上了轨道,我不但可以分一些心力去别处弘法度众,无形中更为教界培养了许多人才。

在佛教里,鬼子母因为佛陀令僧众为她施食供养,所以后来成了佛教的护法灵只;关云长由于智者大师为他说法安心,是以发愿生生世世守护伽蓝。可见要做“义工的义工”,固然必须为他们服务,更重要的是设身处地,为对方切身的需要考虑周全。记得翁松山先生当年在宜兰时,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油漆工学徒,我见他极其聪明,所以请他雕刻佛像。我不但经常去他工作的场地,在旁建议指导,赠送各类相关艺术书籍,并且买机票邀他到欧洲考察,当他的旅游向导,观摩各国艺术技术,现在佛光山许多殿堂的佛像都是他巧手慧心的杰作,他也因此成了声名远播的艺术家。

阿娇女士有心为佛教做事,碍于家庭经济不佳,必须在外兼职赚钱谋生,我知道了以后,为她设法安家。如今她不仅申请入道,做了佛光山的师姑,而且每天发心烹煮美食供养大众。

永均宁可辞去朝山会馆馆长之职为我驾车,经常不分昼夜,南来北往,穿梭在市街公路上。常常全车的人都已昏昏入睡,我恐怕他开车枯燥,撑着沉重的眼皮,找了许多话题和他闲聊。一回一答中,几年的岁月过去了,他载着我出外弘法,不知跑了几百万里的路程。因为他常听我的说话、看法多了,以他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已当上佛光山人事监院,而且胜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