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花谢之日(2 / 2)

青山白云传 慕子归 2400 字 8个月前

“怎么办,怎么办......”</P>

一身男儿装束的少女在这方寸之地走来走去,将那心急火燎写在脸上。</P>

“唉......”抱着剑的少年倚在门框上,兀自叹了一口气。</P>

“你别光叹气啊!”少女恨铁不成钢地转头骂他,本就五内如焚,再一听他叹气,更是火上浇油。</P>

“那......”白衣少年噎了噎,一脸凝然道,“那你说怎么办?”</P>

“你还问我?!不是你犹犹豫豫,没将那小妮子绑回来?!现在好了?人不见了!”</P>

梦雨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想她二人那日百费周折,才闯了那皇宫,好不容易寻到人,却又让她溜走。说好三日,如今三日又三日,偌大的皇宫,到底该上哪儿去找这个小丫头?!</P>

“不是你......”灵风本不愿反驳,只是对方硬要将这罪过安在自己头上,却叫他有些愤懑。</P>

几人皆将绿酎视为胞妹,此时找不见人,他心中自然也焦急难当。</P>

“你还敢说......”梦雨瞪了瞪眼珠子,方想说什么。</P>

“好了!你们两个消停点!”</P>

只听那一直坐于案前沉默的蓝袍青年忽然开口,将他二人话音打断。</P>

“凌霄,姑娘还没给口信么?”</P>

梦雨话锋一转,两人看向这像是事不关己的青年。</P>

“姑娘......”凌霄眉间隐忧,那天生笑唇上却也挂着一丝严峻。</P>

若他猜得不错,并非是姑娘没给信,而是......</P>

十恶司的暗桩被人发现了。</P>

“姑娘要你们两个好生待着,另派了人去寻。”</P>

凌霄顿了顿,面不改色地扯了句谎。</P>

他自是知道两人不会轻易相信,只默默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P>

其上以烫金凿“十恶”二字。</P>

两人对视一眼,皆知这令牌乃是姑娘信物,平日只有出远门时,才会用上。若非殿下有命,绝不轻易示人。</P>

“姑娘将令牌都送回来了,难不成是遇上了什么事?”</P>

灵风心念一动,担忧问道。</P>

梦雨也当即反应过来,狐疑道:“是啊,姑娘从来都不离身的东西,凌霄,这个怎会在你这儿?”</P>

“哼。”凌霄耸了耸肩,轻笑一声道,“自然是怕你们二位再生事端,才特意将这信物交予我手。若是姑娘还有些面子,你们两个就该好好待在这儿,随时待命。”</P>

姑娘有令,莫敢不从,凌霄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两人也无可奈何,只得心事重重地离开。</P>

只是方行至门外,听到那风铃叮咚,梦雨却还是不放心,转头问道:</P>

“对了凌霄,那绿酎那边——”</P>

“绿酎。”</P>

凌霄忽然站起身,眼中尽是晦涩难明。他兀自抚了抚袖口,低声说道:</P>

“就交由我来找。”</P>

......</P>

深宫之中,十丈软红,莺歌燕语,好不快活。</P>

“君上,再喝一杯吧?”纤纤玉手搭在那缎面黄袍上,似有若无地拨弄几番。那指尖丹蔻,如同娇花,绽放又拢起。</P>

香风涟涟,娇声入耳,可这男人老眼之中清明一片。</P>

殿前跪着一个人。</P>

就在方才,那人一五一十地向他禀报了叶家动向。</P>

“你是说,叶持清的好儿子,如今正在华儿宫中?”</P>

他喜怒莫测地支着腮,半倚半靠在榻边。两位美人面若桃李,正举着酒盏呵气如兰。只不过,他面上却无一丝醉意。</P>

“是......”对方毕恭毕敬地低下头,眼睛丝毫不敢乱瞟。</P>

“好,好......”谢允沉默一会儿,也不知作何感想,竟直说了几个“好”字,不怒自威。</P>

跪在地上的人额前冒出细密冷汗。</P>

——他知道,君上这是怒了。</P>

“君上,喝杯酒吧?”美人其一察言观色,适时地递上手中金樽,樽中酒液香醇,泛着暗红色光芒。</P>

“呵呵......好——”谢允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就着那玉手,将酒液送入口中。</P>

“好酒,好酒......”他老眼一眯,像是十分顺意地握住对方柔嫩细腕,浅尝辄止。</P>

“君上喜欢就好。”美人娇笑一声,软软倒在他的怀中,衣衫半遮半掩,却也没有半点羞容,兀自撩拨着对方那绣着龙纹的衣襟。</P>

一旁美人见状,更是不甘示弱,此时亦攀了上来,红唇轻蹭着那沟壑纵横的老脸。</P>

谢允眼中划过阴翳,大掌搭在美人香肩,又顺着那香肩,划过锁骨,美人频频嗔怪轻呼,面上却像是无比享受,正在她沉醉之时,那只手忽然来到了她的玉颈上。</P>

她娇呼一声,以为对方要采撷芳泽,缓缓闭上双眼。</P>

谁知那手掌忽然在她颈边一收——</P>

“呃......”骤然失去空气的喉咙阻滞,直将那俏脸憋得通红。她一双染着凤仙花汁的玉手徒然抓着,却什么也抓不住......</P>

殿上几人大气都不敢喘,就这样看着那方才还如花似玉的美人,在顷刻之间濒死枯败。</P>

“救......”那美人艰难地张开朱唇,似乎这样便能讨回一些空气,却没能如愿。</P>

谢允却并无半点怜香惜玉,甚至连那倚在榻上的姿势都未变过。那只手掌越收越紧,深深勒进对方玉颈之中。</P>

求生的本能终于战胜了对他的畏惧,她有气无力地掰着那干枯手指,却在下一瞬,陡然坠落。</P>

“啪——”地一声。</P>

是余下的那位美人,手中一松,金樽滚落。美酒溅洒,散出阵阵芳香,在地上兀自蜿蜒。</P>

像血。</P>

前一刻还缱绻迷离的寝殿,此时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个分明。随着谢允松手,那无辜美人的身躯无力下滑,沿着几节玉阶骨碌碌地滚了下去,直滚到那跪着的人身前。</P>

“君上饶命!”</P>

余下那位美人自是娇躯颤抖,也跟着跪在他脚边求饶。</P>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P>

“那叶家的孽障,叫什么名字来着?”</P>

谢允面无表情地用绢帕净了净手,又将那绢帕丢到脚边那战战兢兢的美人身上。</P>

便是一方绢帕,落在她身上,却也像是有千钧重。</P>

“叫叶染衣......如今在帝姬宫中居一闲职......”</P>

那人不敢怠慢,连忙垂下头回道。</P>

“是么。”谢允神色淡淡地说道,“叶持清...死了吧?”</P>

听他那口吻,竟像是有些不确信。</P>

“是...六年前就死了。”对方恭敬答道。</P>

“哦——”谢允满意地点点头,“死了就好。”</P>

近日不知为何,记性却忽然有些差了。</P>

“——起驾,荣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