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将她拦下来，你生气了？”</P>
“那倒不至于。”谢景之笑了笑，垂眸不语。</P>
“本教秘法，能勾魂摄魄，让人口吐真言。”千泉又耸了耸肩，“可须一试？”</P>
末了，他补充道：“不过么，既是勾魂摄魄，自然也有些损害。”</P>
“教主自行定夺。”谢景之颔首，不甚在意。</P>
“呵呵呵……三殿下，本教主觉着，你挺有趣的。”</P>
千泉闷声笑道：“好！本教主会去试试。”</P>
谢景之缄口，两人一时无话。</P>
“对了，你那好妹妹，终于按捺不住了。”</P>
千泉弯了弯唇，想起那个娇憨明艳，却生着蛇蝎心肠的小姑娘。</P>
“是么？”谢景之这才像是有些反应，挑了挑眉。</P>
“希望这一次，她不会让本王失望。”</P>
“唉——”千泉状似无奈地叹道，“你这妹妹，好看是好看，可惜蠢了点。”</P>
谢景之低头，楼阁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P>
数十名身着官服的人堆在门边，吵吵嚷嚷。</P>
“是啊，本王已经将那位置让给她，躲到这白州来了。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他淡淡一笑，“急功冒进，必有错着。”</P>
千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好久没有与你对弈了，不若来一局？”</P>
他伸手寥寥几指，递出气劲，惯是九纵九横。</P>
雪地上显出一方棋盘。</P>
“既是白王殿下，那就执白子吧！本教主先行一步——”</P>
千泉狡黠一笑，趁着歪理，便扬手一指。</P>
“砰”地一声，雪地炸开，落子无悔。</P>
“呵呵……”谢景之摇头轻笑，倒也不为这稍纵即逝的先机而烦忧。</P>
他淡然取出怀中玉盒，盒子里盛着琉璃烧制的白子。</P>
晶莹剔透，小巧玲珑。</P>
“啧啧啧……”千泉勾了勾唇，揶揄道，“还说没时间，你这分明就是嗜棋如命！”</P>
哪有人随身带着棋盒的！</P>
谢景之叹道：“教主功力冠绝，本王自是弗如。若下了一半，因为气虚力软而中断，岂非败兴？”</P>
“哈哈哈哈哈——”被对方恭维，千泉自是得意大笑。</P>
末了，他伸出手，俯了俯身子，“殿下，请——”</P>
“呵。”谢景之执起一子，不偏不倚，落于黑子之畔。</P>
“这倒是稀奇。”千泉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P>
他与对方手谈多次，从来都只看他在一方世界兀自谋划，冷眼旁观。</P>
今日这比肩而行的开端，当真罕有。</P>
“如今天窄地狭，想成事，便不得不借教主之肩，平步青云。”</P>
谢景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却是话里有话。</P>
“哈哈——”千泉了然，双指一并，点在一旁。他攻势分明，喜欢下快棋，端的是踌躇满志的棋路。</P>
“好说。”</P>
“砰——”地一声，这一处却溅起飞雪，落在谢景之的衣摆上。</P>
“殿下，小心了。”</P>
千泉看了过来，碧眸中是志得意满的笑容。</P>
谢景之向后轻退，执子一掷，那琉璃子嵌入雪地之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P>
“本王一向小心。”他垂眸说道。</P>
两人此时聚精会神，便是纷纷落了几字。</P>
谢景之知道对方不喜久等，于是饶是他思虑重重，也不得不加快脚步。</P>
“昔日与殿下结盟，六国九州，你我各分一半。”千泉信手一点，炸开一坑，“时过境迁，不知殿下作何打算？”</P>
“若是本王说，本王有些后悔……”谢景之眯了眯眼，落子看似随意，实则这九九之局，已经所剩无多。</P>
“教主待如何？”</P>
“哈哈哈哈哈！”千泉蓦然仰头狂笑，他杀意真酣，手下自是步步紧逼。</P>
“本教主也有些后悔。”</P>
他抬起头，注视着对方的面容，眸中精光大盛。</P>
“教主，所以本王从一开始就说过。”谢景之落下一子，这位置却极其巧妙。</P>
若无此处，便是毫不起眼——</P>
而一子落定，则杀阵成篇。</P>
“你我是同一种人。”</P>
那棋盘之上，“砰砰砰砰”，数道气劲攒动，飞雪四溅，将那黑洞尽数堵上。</P>
“好！”</P>
不知是说这一步棋好，还是说对方之言好。</P>
千泉喝彩一声，自是酣畅淋漓。</P>
他败局已定。</P>
“那便再立一约吧！”</P>
千泉自顾自地从盒中拾起一枚黑子，对着谢景之说道：</P>
“铁门关为界，六国九州，本教主，要一半！”</P>
“事成之日，你我势无两立，非死不休！”</P>
棋子“啪”地一声，一分为二。</P>
如同二人盟约之中，那绮丽壮阔的千里河山。</P>
谢景之接了过来，将其置于锦袋之中。</P>
“成交。”</P>
“哈哈哈哈哈哈哈！”千泉今日颇为欢悦，是为这永昭王爷的野心，也是为寻得知己劲敌的亢奋。</P>
“三殿下，本教主真的很好奇，如果你双腿无疾，还会不会与本教主合作，将那半数的江山分给本教主？！”笑罢，他饶有兴致地向对方问道。</P>
这位天雪山的主人，魔教的教主，一惯如此。</P>
他对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充满兴趣。</P>
包括面前这位得意又失意的白王殿下的权欲。</P>
“呵呵…”谢景之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眼中一片苍茫。</P>
“若是有得选…..”</P>
他情愿纵马江湖，快意恩仇，也不愿在这高座上岌岌可危。</P>
“哼。”</P>
谁知那喜怒无常的魔教教主竟冷哼一声，打了个响指。</P>
谢景之身子一抖，顿时失衡下坠。</P>
剧痛袭来，那是双膝在提醒着他，他并非是个健全之人。</P>
千泉将他扶了起来，碧绿的眼眸中邪性满溢。</P>
“殿下，与虎谋皮，切忌分心啊——”</P>
“多谢教主提醒。”</P>
他拂开对方手掌，勉力站了起来。</P>
这无心教主，功夫当真出神入化，比之昔日魔头锦瑟更是青出于蓝。</P>
尤其是他这摄魂夺魄的双眼。</P>
既可解不治之症，又可摧磐石之心。</P>
无心既出，天下将乱。</P>
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