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您和我说这些,只是想让榕姨见我一面么?”</P>
不太对劲。</P>
虽然赵巧拙没有害他之心,可是他却难保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P>
谁知男人竟展颜一笑:“小友聪慧。”</P>
苏决明闻言,心中震骇莫名。</P>
“今日带你来此,是想将此事说与你听。”</P>
“为何……是我?”</P>
“老夫希望小友能代老夫记着此事。等见到木儿,还望小友替老夫告诉她,她的娘亲,才是醍醐济世的医仙。”</P>
“赵叔,您要做什么?”</P>
他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P>
对方话音未了,竟缓缓向前走去。</P>
“赵叔!”苏决明伸手,却没能够到对方衣角。</P>
下一瞬,男人飞身掠过幽潭,来到了那朝思暮想的女人身边。</P>
这回看清了。</P>
他的榕儿,已经是一摊枯骨。</P>
他伸出手,近乎虔诚地在她那不甚清晰的眉目间轻轻滑过。</P>
时隔许久,他终于又抚上她的脸颊。</P>
可是……</P>
只消轻轻一碰,那身躯便如柳絮,轻而易举地倒了下去。</P>
与其说是倒下,不如说是——</P>
苏决明蓦然瞪大了眼睛。</P>
女人的尸骨在那一刹那,皆化作青烟白雾,四散着飘入潭中。</P>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P>
细细密密的灰粉如同碎琼乱玉,飞过熔岩,簇然跃起火苗,那瑰丽又寒凉的黛青火焰燃烧升腾,最终点燃了这苍老的巨榕。</P>
烈火舐干柴,“噌”地一声,一触即发,枝叶燃起熊熊大火。</P>
饶是望着此景,男人面上也无异色,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火苗跳跃不止,一如他的内心。</P>
苏决明兀自退了退,有些畏惧。</P>
倒不是畏惧如此烈火,而是眼前的人,像是在悄然无息之间改变。</P>
他似是若有所觉,转过头来,望着那隔岸的少年。</P>
“小友,可是害怕?”</P>
苏决明怔怔然。</P>
赵叔,这是怎么了……</P>
他未曾作答,男人却自顾自地一笑。</P>
“小友或许还未曾见过老夫用剑。”</P>
忽然,那长椅一震。</P>
苏决明也跟着晃了晃身子,他这才惊觉,四方潭水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有着细微的涟漪。</P>
幽潭分明是死水,哪来的波澜?</P>
很快,这涟漪越漾越烈。</P>
“咔嚓”一声,还没来得及察看这震颤自何而来,那古树终究难抵烈火,拦腰折断。</P>
巨木轰然倒入潭中,激起数丈浪花。</P>
眼看着水花飞扬而来,苏决明下意识地闭眼,抬袖一挡——</P>
再睁眼时,烈焰与潭水归于沉寂。</P>
男人握着剑柄,剑的末端牢牢插在榕木中心——就像这把剑原本就是从榕树里长出来一般。</P>
严丝合缝,浑然天成。</P>
他腕骨微微抖来抖,那剑身一颤,“噌——”地一声,宝剑出鞘。</P>
“这把剑,名叫拂世。”</P>
他望着那苍青古朴的宝剑,如同看着阔别已久的老友。</P>
上一次与它并肩而战,是在那巍峨冷冽,森严壁垒的天牢之外。</P>
指尖轻轻滑过剑刃,他怅然一笑。</P>
终究是又见面了。</P>
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