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军区这边的这条河并不小, 但因为从前长期有人捕鱼的缘故，现在河里的鱼不仅少了, 还特别难抓, 就算是撒网下去，等上半天，拉上来的可能只是一网水草。

吕灵芝家里人多, 又都是男孩, 肉票每个月刚开始就用完了，家里的几个孩子喊着要吃肉, 吕灵芝一想反正没事, 就干脆拿了渔网出来去河边碰碰运气。

到底是第一次去河边, 几个孩子都特别兴奋, 蹦蹦跳跳的, 柳素素给每个孩子都包了一小包的爆米花, 捏在手里，可以一边走一边吃。

柳素素拎着水桶跟在吕灵芝身后，水桶倒没什么, 但一看里面的铁锹和锄头, 吕灵芝就愣住了：“小柳, 你这是干嘛？”

柳素素笑了笑：“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种水稻。”

吕灵芝脚步一停：“水稻？”

虽然他们这没有水田, 但大米大家还是多多少少的知道点的。

吕灵芝是本地人, 不过王团长之前去南方军区调任过，即便是在那边, 大米饭都要特别省着才能吃, 比面粉这种细粮还难得, 等回了这边军区就更不用说了，买都买不到。

这会儿冷不丁的听到她想种水稻, 吕灵芝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可一想到滴灌，又觉得小柳读书多，说不定还真有办法呢，颇为感兴趣的问道：“河边还能种水稻？”

她听说大米饭可有营养了，要是能种，她也想种点，给家里的三个混小子补补。

柳素素摇摇头：“不知道，我就是想试试。”

河边干了湿，湿了干，泥土比其他地方都要湿润很多，也许可以。

不过就算能种的话，也不能直接把稻种丢进去就万事大吉了，还要向军队那边申请，争取划出一块地来，不然被人踩来踩去能不能长出来不说，就算长起来了还可能被人当成野草拔掉。

总之，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等到了河边，吕灵芝过去撒网，小家伙们都凑过去看，柳素素则是沿着下游走了走，挑出了个比较湿润的地方，用锄头一挖，立马形成了一小块水洼，这样看上去才是和水田差不多了。

柳淑荣寄过来的稻种比较多，柳素素怕种不成，就先选了一小部分在水里泡了泡，等泡出来小白芽后才能种植。

“姨，帮忙？”韩锦看到她要开始种了，立马仰着小脑袋有些着急的道。

给柳素素帮忙现在成了小家伙最喜欢做的事，很多时候韩前和韩程都出去玩了，甚至连韩绣绣都去找陈楠家的小甜了，只有韩锦喜欢待在家里，只要看到柳素素手里有活，就立马会跟过来想要帮她。

小家伙本来就聪明，做事的时间久了，都不用柳素素说就学会了先观察。

有些事是他做不了的，比如用锄头挖土的事，他知道自己人矮力气小帮不了忙，所以不会抢着干，而是等弄完之后，可以播种子了，这才会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只要是小孩乐意做的事，柳素素从来不会拒绝，她打开布袋，让韩锦拿了一小把稻种出来：“就像姨这样，丢到坑里去就可以了。”

韩锦乖巧的照办，小手捏着稻谷扔下去后，立马仰头看向柳素素，小脸上满是期望。柳素素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小锦真棒！”

韩锦抿着嘴角笑的更开心了，低下头继续做事。

准备的稻种不多，两人一起干活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忙完了，韩锦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好奇的问道：“姨，这样有，大米饭？”

柳素素决定种水稻之前，可是大力宣传过大米饭的美味的，她说的太形象了，弄得韩锦都记得牢牢的。

“不能，还要等上一个月左右再种一次。”

现在种下去的是种子，等生根发芽长成秧苗了，拔下来再进行插秧，就能等着慢慢长大了。

韩锦睁大眼：“好久！”

“可不是，所以以后咱们更要珍惜粮食知道吗？”想吃口好的，那还真是前路漫漫啊。

等都弄完了，柳素素怕自己不记得位置，还特意用石头做了个记号，这才牵着韩锦去找吕灵芝等人。

渔网扔下去最少要等两个小时，小孩们蹲在河边用石头写写画画着，吕灵芝则是在挖鱼腥草，河边养分足，鱼腥草长得郁郁葱葱的，还没靠近就有一股子味道传来。

鱼腥草这种神奇的东西，能接受的就特别喜欢吃，不能接受的可能完全忍受不了，柳素素对这个没什么感觉，但吕灵芝明显就是很喜欢，一边挖还一边招呼柳素素快过来：“刚长出来没多久的，新鲜着呢。”

鱼腥草除了吃，最大的作用就是泡水喝，能清热下火，柳素素之前摘了不少黄芩回去，泡水喝倒是不缺，但她想到之前从食堂买回来的红薯还没用掉，摘点鱼腥草回去，就能做烤苕皮了。

鱼腥草能吃的地方是根茎，但叶子也是能用来煮水的，柳素素一边摘一边分，打算回去就把茎叶拿去晒干保存下来，而白色的根就拿到厨房去切好做成烤苕皮的馅料。

分了一小把后，又去帮着吕灵芝弄了不少，等背篓里装满了一半，时间也差不多了，吕灵芝连忙去拉渔网。

渔网很沉，就在吕灵芝以为这次会有什么收获时，拉上来一看，一大半都是水草，剩下的就是些小鱼小虾，还没人的指甲盖大，只能带回去给鸡鸭吃。

“看来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去供销社买了。”吕灵芝把鱼虾拆下来，分了一半给柳素素。

其实这也正常，除了那种没人捕鱼的地方，网一丢下去就能拉上来不少以外，其他地方不仅鱼少，抓了几次之后鱼也学乖了，你那网里什么都没有，它们凭什么往里面钻？

但这也没办法，毕竟现在人都没粮食吃了，还拿来的东西给鱼当诱饵。

柳素素想了想问道：“这河到了冬天会结冰吗？”

“当然会，一入冬没过多久就冻起来了。”吕灵芝道。

“那等冬天咱们来抓鱼，开个洞一抓一个准。”冬钓能抓到的鱼，还基本上都是大家伙。

吕灵芝倒是也想，“但冬天太冷了，除了部队时不时会组织几个小战士来抓鱼，一般人可不敢往冰上凑！”

而且虽然知道那冰块有那么厚，但看着总是觉得渗人，感觉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那就等入了冬再说吧。”柳素素冰钓过，也有法子没那么冷，但时间还早，现在说了也没什么用，就先带着几个孩子回去了。

一进家门，就把小方给她的那些红薯找了出来，又过了几天，红薯放在外面更加皱巴了，但就是这样的红薯流失了水分后才会更甜，柳素素把小鱼小虾给几个孩子，让他们去给家里的鸡群开开荤，自己则是开始给红薯削皮。

红薯多，除了少部分做成粉了用来做苕皮外，剩下的柳素素都打算烘烤成红薯片。

这种红薯已经很甜了，切成薄片后，表面刷上一层薄油，再撒上一点白砂糖，接着把竹片编成的盘子往锅里一放，土灶里开始烧火，高温升起，锅里形成一个类似于烤箱的环境，竹盘上的红薯片就能被烤熟了。

做这种活计，火势最重要，柳素素要一直看着火，等这边忙完时间也就不早了，想了想干脆把几个孩子叫了过来：“现在娘有一件事交给你们，虽然有点累，但只要做好了就能拿到两颗小红星，愿意参加的小朋友举手。”

瞬间，四只小手都齐刷刷的升了起来。

自从柳素素去军务处上班，把他们送到陈楠家后，小家伙们得到红星的途径就没那么多了，而且曾经不争不抢的韩锦，现在不知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都冲到前面当第一。

韩程特别费解的问过他：“大哥，你又不要小红星，这么辛苦干嘛，还是让弟弟来吧？”

但韩锦却点了点头：“要小红星。”

“要小红星？”韩程惊讶道，“大哥你是想吃肉了吗？”

“不吃肉，要小红星。”韩锦道，但等到韩程再问，他就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这种情况下，想得到小红星就更难了，于是都不等柳素素说是什么，韩程就开始撸袖子了，一脸的兴致勃勃：“娘，你说是啥，我保管给你做的特别好！”

“行，有你这话娘就放心了！”柳素素笑眯眯的，把盆子里的红薯全都搬了出来，“你们四个一起，把这些红薯全都捣烂，捣的只有麦子那么大才行。”

“全部？”韩程傻了，剩下的三个小家伙也震惊了，这可是一盆红薯呀，“娘，我手捣烂了可能都弄不完！”

“放心吧，弄得完的，你们一起动手，轮流着来，肯定没问题的，等弄好了，娘给你们做好吃的！”柳素素笑着道。

“比爆米花还好吃吗？”

“比爆米花还好吃。”

“唉。”韩程小老头一样叹了口气，点了点小脑袋：“那好吧。”说着，几个小萝卜头一起动手，费力的把盆子端了出去。

怕他们把红薯弄脏，柳素素还特意把锤洗被子的木锤洗干净了作为工具，让他们使用。看着几个小家伙铆劲干活的模样，柳素素满意的笑了。

这就叫养儿千日，用儿一时。

——

红薯片就是烤的时候麻烦点，烤好之后就变得又脆又甜了，咬上一口简直唇齿留香，柳素素刚用袋子装好，韩程就跑了过来：“娘，我们把红薯弄好啦！”

柳素素走过去一看，发现还真是，四个孩子力气虽然小，但轮流动手的效果还是不错，木盆里的红薯已经变的又细又软了，底下还流出了浅浅一层汁水，这样就是可以用了。

“行，小锦去把姨抽屉里的小红星拿出来，绣绣去把灶上的红薯片拿过来，先垫垫肚子，还没这么快开始吃饭。”

红色的五角星贴在墙上，几个孩子就捧着红薯片一边欣赏自己劳动的成功，一边吃东西去了，柳素素则是接了一盆水过来，开始洗红薯。

洗出来的红薯水经过沉淀和风干后，就得到了一层薄薄的皮，用筷子夹起来，就可以开始做苕皮。

做红薯粉毕竟太累了，柳素素分给几个孩子的一小盆红薯，最后也只做了两大片出来，切开后再做成烤苕皮正好一人两个。

现在条件不够，烤苕皮其实只能在锅里用油煎，首先把萝卜丁和酸豆角以及少许的兔肉丁，都用红油辣椒炒，炒香之后再把孜然粉往里面一撒，即便不是烤出来的，也带有一股独特的烧烤香味。

怕鱼腥草的味道孩子们受不了，柳素素最后也只做了三个有鱼腥草的，馅料炒好后放在一边，最后把苕皮煎的两面金黄又焦香，往里面涂上一层豆瓣酱和馅料，再折起来用竹签固定住就可以了。

刚一弄好，韩烈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小半桶牛奶。

自从奶茶流行起来后，就立马有军属找到了司务长，问他能不能重新订牛奶，司务长让小方家家户户的统计，等人数一够，定金一交，农场那边就开始恢复供奶了。

因为都是提前统计过了的，所以也不用担心牛奶会被买完，柳素素有时候太迟了，就会把订奶的本子给韩烈，让他中午从军区回来时顺便把牛奶带回来。

现在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了，害怕鲜奶放不住，韩烈一进厨房，柳素素就把烤苕皮递给他：“你和孩子们先吃吧，我把奶茶给煮了。”

怕几个孩子饿了，韩烈先把盘子拿到桌子上自己折了回来，拿起丝瓜络：“我来洗锅，你先休息会儿。”

柳素素也确实是累了，闻言也没说什么，把小碗装的苕皮夹了起来咬了一口，咸香辣的味道从舌尖涌起，鱼腥草奇异的口味仿佛是催化剂一般，莫名的搭配，即便是柳素素这种吃惯了美食的人都忍不住惊讶了：“真好吃！”

韩烈还没吃过这种看起来黑乎乎的玩意儿，闻言有些疑惑：“真的好吃？”

“不信？那你尝尝。”柳素素夹起烤苕皮递了过去，递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块自己咬过了，刚想换，已经来不及了，韩烈直接吃了进去，点了点头：“是好吃。”

看着他平静的侧脸，柳素素莫名的感到有些脸热，连忙在心里告诉自己，韩烈在刷锅呢，肯定都没发现，就算发现了，他们这些当兵的也没这么多讲究，一起吃东西不算什么。

“怎么了？”韩烈一回头，就见她在发呆。

柳素素忙摇头：“没事，好吃你就多吃点，待会儿只有蒸红薯了。”

因为家里还有人帮忙建房子，所以柳素素特意多订了半桶鲜奶，隔三差五的就给邢小军等人煮上一壶，除了这个，还有红薯片，都是包好了让他们拿回去的。

就这么帮了一个多月，邢小军等人不仅没瘦，反倒还胖了。也因此，无形中还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还是出在蔡副团长身上，自从蔡大娘和蔡桃被赶出了军区后，蔡副团长身上又背了处分，和自己媳妇的关系更加不好了，因为这个，蔡副团长虽然当面不敢说什么，可在心里那是快把韩烈给恨死了。

他觉得韩烈可真是自己的克星，两人明明都是副团长，在军中，韩烈处处压自己一头不说，现在娶了个媳妇，还害的他家鸡犬不宁的。

他咽不下这口气，总想找机会报复回去，可韩烈这人做事滴水不漏的，压根就找不到机会，蔡副团长更生气了，想来想去的，突然把目光放在了邢小军等人身上。

他突然想到，这军区这么多人，家家户户都是用夜壶和公厕，谁家都没例外，就只有韩烈家里，还大摇大摆的修什么厕所和浴室，这不是搞特殊主义吗！

而且还让邢小军等人去帮忙，邢小军这些人，那都是韩烈的下属，每天训练完多累啊，还要去给韩烈盖房子，多辛苦啊，子弟兵也是娘生爹养的，韩烈这是乱摆上司威风，不把下面的战士当人看啊！

蔡副团长越想越觉得这个角度可行，只要他去和那几个战士搞好关系，旁敲侧击的从他们口中得知韩烈是怎么“奴役”他们的，那自己不就可以狠狠的去师长面前告状了吗？

所以说蔡副团长这人脑袋不太灵光，找人麻烦都想了好几天，等到韩烈家的房子都快盖完了才想到，完全没有继承到他娘身上那优秀的抬杠基因。

于是等他过去时，只见邢小军等人不仅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又瘦又累满脸憔悴，反而还长胖了！

尤其是邢小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无比满足的道：“可惜副团长家里的事快做完了，我多想再做几个月啊！”

另外一个战士道：“营长你这也太少了，要是给副团长家做事，再做一年我都愿意！”

这会儿正在休息，几个挨着的队都是靠在一起休息的，立马就有别的队里的人问道：“这是啥意思，做事还这么高兴呢？”

都不用邢小军等人回答，别的战友就道：“还不是因为咱们副团长家的伙食好，奶茶你们知道吧，那都是嫂子先做出来的，看他们几个，吃得好喝得好的，都快有双下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