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那些甚至叫不出名字的污秽之物扔到自己的身上,听着那一声声催命般的辱骂,冯敬之再次狂笑起来,不过这笑容的背后却是无穷尽的恐惧与悲痛。
还好,这样无理的行为并未持续多久,很快行刑官就派士兵将这些粗鲁的百姓隔离,而慕夕泽与冯敬之也真正迎来了行刑的时刻。
“时辰已到,行刑!”
监斩官话音刚落,两名柜子手便抬起擦得铮亮的大刀,准备着一刀砍下冯敬之和慕夕泽的头颅。冯敬之叹息一声后便闭上了眼,等待着大刀没入脖颈的时刻。可正当这时,慕夕泽却开了口,回答了冯敬之心中一直存在的困惑。
“冯大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我会不顾性命地来揭发你吗。我现在就来告诉你。”
能够死后做个明白鬼,冯敬之倒也算是不枉此生,他转过头,苍老的眼眸满怀期待地望着慕夕泽,等待着慕夕泽接下来的话语。
“因为我是慕夕泽。”
冯敬之的双眼瞪到了最大,可是质问慕夕泽的话语还未问出口,他的脖间便喷射出一道道鲜红的血液,接着就是他的人头落地碰击监斩台的声音。
他死都想象不到这个甘愿牺牲性命告发他的人会是前离的宁王殿下,那个本该在靖安一役中被叶凝香刺穿心脏灰飞烟灭的半身九尾狐妖。
原来从头至尾慕夕泽都不是要以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拖冯敬之下水,因为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死刑,慕夕泽都不会死,而冯敬之却是必死无疑。从冯敬之答应与慕夕泽合作的那一刻起,冯敬之就已经败了,被人斩杀不过就是时间上的事。
叶凝香赶到监斩台的时候刚好瞧见刽子手砍断慕夕泽和冯敬之脖子这一瞬,她亲眼瞧着慕夕泽那满是伤疤的头颅,混杂着喷涌而出的血液,掉落到监斩台上,身首异处。
“不要,不要!”
叶凝香发疯似的冲到监斩台上,瞧清楚那地上的头颅真的是慕白的,她罕见地失去理智,当着众围观百姓的面,抱着慕白那具没有了头颅的尸体嚎啕大哭。
明明只是合作关系的,她与慕白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可是此刻她却正经历着从未有过的悲痛,就好像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她而去似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没有精力去思考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的全部身心都在不知不觉间被慕白牢牢占据着。
叶凝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竟已经回到了长乐宫。
“娘娘,您总算是醒了。”
阿碧一边换掉叶凝香额头上的巾帕,一边露出个放下心来的微笑。
“我怎么会在这里?慕白呢,慕白在哪里?”
叶凝香的喉咙肿痛得厉害,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这话,声音也是沙哑得不成个样子。
阿碧看得出叶凝香很在意慕白,也很不希望慕白死去,她面露忧色,叹息道:“娘娘,慕先生早就在三日前与冯敬之一起在监斩台被斩首了,如今他的尸首都已经入土为安了。”
什么,慕白已经去世三天?叶凝香大惊,不可置信地望着阿碧,终于那日她在监斩台旁看到的残酷景象重新映射到她的脑海,慕白确实是已经死去。
而她冲到血泊之中抱着慕白的尸首从白天哭到了深夜,最后哭到了昏厥。大概是见她已经失去意识,监斩的官员才壮着胆子来到她面前,将她送回了皇宫。
看来,她终究是没救下慕白的性命,她闭上眼,久久未曾言语。阿碧就好像知道叶凝香眼下的心境,朝叶凝香行了个礼便退出了长乐宫。
深夜,叶凝香的寝宫之中一片黑暗,她斜靠在床头,透过微弱朦胧的月光,可以看到叶凝香的脸颊处有着几许光亮,这光亮却是她的泪水反射月光产生的。
她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哭泣,不知道什么缘由,只是单纯地止不住满溢而出的眼泪,只是很不争气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渐渐的,这种哭泣化为叶凝香对于自己无能的怨恨和鄙夷,不仅不能救他,反而要在这里像个懦夫似的哭个不停,她愤恨地握紧拳头,指甲浸入血肉沾染着丝丝血痕。
也是同样的一夜,荒山慕白的坟上渐渐燃起星火般的光亮,这些光亮渐渐汇聚,映得整座荒山都星光熠熠。光亮消散后,坟头上显现出一个人影,人影飘忽虚无,看不清他真正的样貌。
然而毋庸置疑的是这个眼下还只是个人影的人正是慕夕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