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羽并未说话,而是朝叶凝香使了个眼色,又瞧了瞧已经跪在地上的冯敬之。心思细腻的叶凝香当即了解了萧青羽的用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声说道:“将丞相冯敬之还有慕白先行押入廷尉,待查明案情真相后再行定夺。”
话音刚落,萧青羽艰难地眨了眨眼,又轻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向百官表达他对于叶凝香刚刚的话语表示赞同。
廷尉天牢之内,冯敬之跪坐在枯草之上,双手紧握,怒火中烧。他在官场纵横三十余年,一步一步爬到这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如今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疯子打败,还是一败涂地。
高傲得早已忘记卑贱二字怎么写的冯敬之如今满心之中只有一个恨字,如若他这次栽了,那个叫慕白的男人,那个他信错了的男人,他定不让他好死。
“丞相大人。”
冯敬之的耳畔响起年轻女人的话语,这声音正是叶凝香发出的。
冯敬之抬起头,看到来人是叶凝香,冷笑一声道:“叶皇后当真以为凭着一个江湖草莽就能将老夫置于死地了?”
“冯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您是国之栋梁,为瑞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本宫怎会想着置您于死地呢?”
叶凝香故作悲伤地长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啊,这位慕先生倒算是有备而来,那些由他提供的人证、物证足够给您定上数十条违法的罪名了。只怕这次,您是难逃此劫了。”
“叶凝香,你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就算我冯敬之今日输了,我也输得起,用不着你在这里向我炫耀。”
叶凝香又朝冯敬之走近几步,露出一抹阴险的笑,低声道:“我今日见你不过是顺路罢了,不过看到冯大人眼下这般狼狈的模样,凝香心中倒真是无比舒畅啊!”
说完,叶凝香转过身,一挥衣袖,朝天牢更深处走去。
因为害怕慕夕泽这个懂些歪门邪术的江湖人从天牢之中逃跑,天牢的狱卒特意将他用铁链牢牢绑在一根粗铁柱之上。
叶凝香见到慕夕泽时,慕夕泽脸上的面具已经被人拿掉,露出一道道狰狞的,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疤痕。不过慕夕泽却一直在对着她笑,那种温润的,让人心间滚烫的笑容让叶凝香震惊、诧异。
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吗?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怎能还这般淡定地对着她笑呢?
“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就快要死了,没人能救得了你!”
叶凝香冲到慕夕泽面前,双手无意识地抚上慕夕泽的肩膀,言语激动,似乎心绪在不断翻涌。
“我很高兴你在关心我。”
听了慕夕泽这话,叶凝香连忙松开手,转过身去,努力用低沉的语调回应道:“我没有,我……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死,太不值得了。”
“叶皇后,我想在临死前多看看你,好不好?”
对于为了她做了太多事,甚至要搭上性命的慕夕泽,叶凝香亏欠得太多,眼下,无论慕夕泽提出什么样的请求,叶凝香都想要去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地完成。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慕夕泽临死前的心愿就只是看看她。
叶凝香转过身,看向慕夕泽,眼中笼罩着浓烈的困惑。她困惑当年慕夕泽为何会变得如此苍老,她困惑慕夕泽的周身为何会满布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疤痕,她更困惑慕夕泽为何会无怨无悔地为了她牺牲性命。
“你……你……”
叶凝香不知该怎样向慕夕泽询问她心中的困惑,该怎样说才算得上是合理有效的问话。
结巴了好久,叶凝香终于继续道:“你的身上为何会满布伤疤?”
“修道之人,总有些秘密是不让外人知晓的。”
慕夕泽这话的意思无疑是在说这是他们修习术法之人内部的机密,是不能让叶凝香知道的。不过此时的慕夕泽虽然表面上淡定非常,可是他的心却在砰砰直跳,因为他的话完全就是胡诌来的,根本就是毫无根据。
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叶凝香,他这满身的伤疤,他那花了七八年才恢复六七分的容貌都是拜叶凝香所赐。
他可以一次又一次为叶凝香牺牲生命,一次又一次呕心沥血地帮助叶凝香,但他却从不希望叶凝香因他而自责,因他而哀恸,只要叶凝香能永远平安,永远幸福,无论他付出多少都是值得。
这大概就是他对她的不求回报的,无私的,深沉的爱。()